首页-> 2003年第12期
守望者与倾听者
作者:张桃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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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与倾听——如果我们综观西渡这么多年的诗歌以及与诗歌有关的谈论的话,就会发现,这二点正好是西渡诗歌的“姿势”和内在品质。对西渡诗歌略略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否认,贯穿西渡全部作品的有一种高迈的气质,而支撑这种气质的恰恰是:守望与倾听。当多数人迫于个人内心空茫而背弃甚至鄙视高迈时,西渡却义无反顾地持守着它。高迈,我是在西渡所推崇的已故诗人骆一禾的“修远”的意义上使用这个词的。的确,“诗歌之路漫长,长过90年代,长过生命。”正是在对一种“修远”境界的守望与倾听中,西渡的诗歌朝向丰厚与开阔的地带延展。
对于西渡而言,与其说守望与倾听是他进入诗歌的两种方式、两个向度,不如说这是他运用语词,在内心里对爱、生死、命运等主题喃喃低语的震响和回声。一方面,西渡的诗歌力图表达这个时代的精神困境以及他自身对这些困境的超越。在早年的一首诗里,西渡写道:“我们看到一树梅花悄然独放。/但开始仍然是不可能的:在我们内心里/一种即将复活的希望开始被淫雨淋着”(《残冬里的自画像》)。这是执著于个人信念、期冀的诗意表白,也是穿越尘世的精神守望。可以说,守望成为一种持续的主题渗透在西渡的诗篇中。这使得他的诗歌呈现出优雅、纯正的外形。在《悼念约瑟夫·布罗茨基》、《保罗之雨天书》、《寄自拉萨的信》等长诗里,可以看到,守望是面向一种灵魂高度的瞻仰,是一次“思想的悸动”,是对“洁白的信仰和纯朴的人性”的吁求。显然,在一个浮泛、喧嚣的世界里,诗人有他自己的精神准则。
另一方面,长期以来西渡在他的作品中,总是寻求着一种能够凸显我们的母语——现代汉语之美的诗歌形体,特别是声音。在《诗歌中的声音问题》一文中西渡认为,“在一首诗中,声音往往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它或者使一首诗连结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或者使一首诗全盘涣散”。对诗歌声音的敏感显然来自倾听,即来自他对语言的秘密、个体生命的秘密的细细体察。在西渡那里,诗歌的声音并非寄生于外在的音响、韵律,而是与语言特性相符合、与生命律动相应和的语感和语调。他本人在诗里发展了一种与他的灵魂守望主旨相得益彰的音涮,一种清洌甚至激越的声音。这在他较早的诗篇即有所体现:“在起风的夜里想起那片单薄的树林/一定在风中弯下身子,未名湖/是否寒玲封住她的倩影/锋利的冰刃划过身体/一天又一天,我把青春的日子/放进湖底”(《未名湖》)。在他的《挽歌》(五首)、《挽诗》、《秋》等著名诗篇及他后来的一些叙事性较强的作品中,如《一个钟表匠人的记忆》、《旅游胜地》、《福喜之死》等,声音渐渐趋于绵密,其清洌品性包容在悠长的语句中,并通过克制、舒缓的叙写得到了有效的保留。
“在我们的时代,正是写作行为本身典型地体现了它所独有的尊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愿意说,西渡以他纯正的写作保持了这份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