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4年第2期
—个人的微型地图
作者:哑 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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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形、音、意熔于一身的汉字,其内蕴的词与物的关系、人珉 界的关系,是我开始诗歌写作以来一直悉心体证的。
即使将“我的诗歌传承”这样的字眼放在副标题中,我还是无法抑止自己的惶恐。艺术的传承,总让我想起王维之于陶渊明;想起阿氏贝利之于史蒂文斯,梅利尔之于阿氏贝利;想起里尔克之于罗丹……这些“事件”,至今仍让人激动莫名。对传统、经典,乃至发生在个人命运洪流中的那些遭遇的亲近,我都是以“误读”开始的。如果这些偏离、篡改,这些围绕某个隐秘中心的相互纠缠可以称之为“传承”,那我庶几可以指认出个人写作地图上的几个乡村据点,作为“认识自我”这一古老规训的见证。
1.王维——汉文化词语的纯正发声
一个诗人对词语的选择、使用,潜在地裸露着他对本民族语言的血肉见证,也只有通 过与优秀诗人的秘密相约,一种语言,才可能在词语中完好地传承它始源性的文化基因。 作为形、音、意融于一身的汉字,其内蕴的词与物的关系、人与世界的关系,是我开始诗歌 写作以来一直悉心体证的。90年代中期,我认真、反复阅读王维的作品,“明月松间照,清 泉石上流”、“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样的诗句深深地触动着我,我觉得自己听到 了汉文化词语那纯正、伟大的发声。唐代诗人中,王维不是最有才华的,也不是思想最为 深刻的。但我觉得他是语言上贡献最大的诗人,他的诗,完好地保留、清澈着汉语词语的 本真面貌,敞亮了汉语词素涌动的源泉——能指和所指不是割裂,而是处于浑然一体的 平衡中(也许,能指和所指这两个概念不能完全适合对汉语的分析)——正是在这里,我 感到西方拉丁语系诗歌与汉语诗歌的差异。只要还在用汉语写作,只要诗歌还承载着语 言的过去、未来,承载着文化的根基和良知,我们的诗歌写作,就应该努力靠近这种源泉, 并在某种新的可能性中,敞亮、丰盈它。我努力这样做,比如在《青城诗章》中,尽量让代 表自然物象的词语不变形,尽量让这些词语保持在对事实世界和心灵世界的共生性命名 状态中。
2.《诗歌的三种声音》
这是艾略特的一篇著名诗学论文,虽然它不像《传统与个人才能》那样被大量引用, 但它对我写作的“影响”并不比其诗歌和别的论文小。通过误读他对玄学派诗人的解读: 我开始在自己的写作中使用一种既不是作者,也不是文本当事人,更不是传统形而上全 知训戒者的“声音”来参与文本组织,参与同其它力量的对话——它常常被我放在文本 加引号的区位里。这已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引用、强调,也不应该形成对其它“声音”的挤 压、排斥;它只是几种声音中的一种,最好的状况下,它参与构成复调,并提示出生命和文 本的有限陛及其反抗。我想,这是我回应时代复杂性的一个小小手段:既要对称于我们置 身的广阔和混乱,更要忠贞于自己深切感知到的神秘精神谱系对自我当下的修正。在 《十首诗及其副本》和许多短诗中,我较频繁地使用了这种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