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4年第6期
呼啸的子弹——兼谈《当哥哥有了外遇》这首诗的诞生
作者:阿 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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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有着十多年诗龄的写作者。我的每一首诗几乎都是饱蘸着内心幸福或痛苦 的泪与血写的。这其中的过程非一个敏锐者是不能理解的。所以,我从不谈论我的任何一 首涛的诞生过程。因为这对于我就像是重新经历一次生或面对一次死。而我不是一个喜
欢在诗歌创作之外面临生死的人,所以我不愿谈论诗,尤其不愿谈论自己的诗。
但是,这次,由不得我不愿意。我的一首诗竟然成了一个风中的靶子,被人一冷枪一
冷枪打来打去。他们射击它的理由竟是“一点都不精练,音乐性更是谈不到的”“庸诗”、
下限诗”。我第一次在2003年5月份的《华夏诗报》看到朱子庆的《无效的新诗传统》中对
《当哥哥有了外遇》这首诗的评论时,只是轻蔑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朱子庆对新
诗的发展不是胡闹,就是短视。
批判我的诗是由朱子庆的评论而起(听说后来还有人也写了批评文章,我没有看
到,所以也就不管它了),所以还是让我回到朱子庆的观点上来。他说:“现在的新诗一点
都不精练,音乐性更是谈不到”。
诗当然应该讲究精练。至于音乐性,那要看是什么内容、什么情绪的诗。不能拿着这
样的标准去乱套。一首诗再精练,也不能缩得没有道理、莫明其妙——“哥哥成了家里的
害群之马/我真想杀了他。”如此精练,可它说清了什么呢?是“哥哥”为爱的无情,还是
“亲人”的切肤之痛,还是一个“妹妹”的愤怒?这两句,既不抒情,也不叙事,干巴巴的,
一点力量都没有,更谈不上诗的节奏、语调、内在的情绪。而《当哥哥有了外遇》正是它的
批判力震撼了编者和读者。所以我从不质疑为什么有不少人说这首诗写得好,也不奇怪
它为什么人选了2002年诗歌精选的四种版本。这首诗的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你任何时
候看,都觉得不能置身事外。这正是这种内容的诗所需要的力量,也是我想达到的效果。
而这种力量应当归功于口语的节奏与语调。我曾经想把外遇这种对于家庭来说近乎
“灾难性事件”写成一个中篇小说,但是我认为小说在这种素材上没有诗歌的批判力量
大。既然我是要批判要表现愤怒,我得找最迅疾的子弹。所以我用了诗这个载体。一行,
两行,当然是不够的,十行都远远不够,所以最后我用了四十一行,才觉得舒畅。我非常清
楚,我是在用文字打一场道德战,一场关于亲情的保卫战,这样的战争必须讲究艺术,不
能像一些被弃者,冷不防地刺人一刀或甩人两耳光。我必须调动那些被这种事件牵动的
每一根神经,用强有力的文字传达出它们的情绪与感情,表现这一事件的灾难性或亲人
的愤怒。我在诗里不能有一点儿抒情,更不能有音乐性。因为任何抒情与音乐性都会削弱
这首诗的批判力度。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个人在盛怒或吵架时,他不可能用歌调。那样
太不真实。记得一本书上说,当一个人恨—个人时,最好用他懂得的最土的话骂他。这足
以说明人们在吵架时不可能像唱歌一样。所以要用诗写这样一个愤怒的内容,就只能使
用口语,不能用别的。不能。因为口语得天独厚的在场感和亲和力,使它在日常事件中的
力量非常强大。因此你们看到的这些噼噼啪啪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诗句,就是这首《当
哥哥有了外遇》这串愤怒的子弹要达到的效果。
我认为它是成功的。虽然有些诗人在肯定这首诗的诗艺的同时,认为我的思想太传
统太古典,竟然不能理解“哥哥的外遇”。我的回答是“谁能理解那些背弃的嫂子和亲情
呢?”
不是我的思想太传统太古典,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一些过火的爱毁掉一个又一个家
庭。我们的生活中有太多这样的悲剧。作为一个有良心有责任的写作者,她不可能无视这
样的悲剧。所以我在悲愤之中写了这样一首诗。
我要让这首诗成为一串射向“外遇”这个社会病的子弹。可现在它却成了被人射向
新诗的靶子。真是出人意料啊!像背后的冷枪一样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