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4年第8期
大街、闹市和小屋
作者:李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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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彪生活在北京,那间老式灰楼里的宿舍,他从18岁一直住到现在。据说,这是一幢行将拆除的老楼,若干年后,这里异军突起的水泥植物再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位敦敦实实、笑眯眯的小伙子每天在这里爬上爬下,偎在那盏几乎总是最后熄灭的灯盏下,看书,写诗。从这儿往南望去,假如日光能穿透挡在前面的北京饭店主楼,能看见车流如织的长安街;头向左一扭,几百米的前方则是人头攒动的王府仆。诚然,一间不到10平米的宿舍兼书房无力与当今中国最大的一条街,最繁华的一处闹市形成平行与对等,但想到这位身处这个逼仄夹角中的诗人在这儿写出的那么多诗文,无疑会在我们的脑海里形成诗人与时代、市井构成了某种微妙的公式。写到这里我自然地想到朱光潜先生笔下的“喧器的十字街头”与“象牙之塔”的辩证关系。
由于生活和生计,国彪没有能力把他的小书房构筑于林边湖畔,冥冥之中的命运给他列出了一道难解之题:要让阳春白雪、清风明月的诗意之舟在高楼、闹市的巨礁罅隙间突出重围,开始天空海阔的精神之旅……
假如说在京城最繁华的地界儿,在最繁华地界最气派的饭店工作,能够在华光如水、酒绿灯红巾,闹中取静、固守精神是一种定力和品质的话,那么接下来说,面对波澜壮阔又泥沙俱下的时代之潮,在为数不少的文人墨客无力应对、掩面而叹,纷纷躲进书斋,空喟诗不如昨世风日下的时候,对变幻的世界能够以诗人的界能够以诗人的智慧积极健康地进入、包容与接纳,能让诗意飞离纸面在生 。活的空气中立体舞蹈的人,彰显出的才是一种真正的能力。诗人并不是孤独和贫穷的同义语,诗带给热爱它的人的,不应该仅仅是精神和操守,还有视角、观念、思想、智慧……说到底是一种让牛活变得美好的能力。这一点,在同彪身上有着丰富而清晰的体现。无论是先前在北京饭店编报、采访、摄影、开专栏、搞体育评论、做时尚畅销书,还是后来到火视旅游栏目做编导,他几乎都能随心所欲地把诗像变戏法儿似地揉进所:卜的事情,让“诗”的外延不断怀展、裂变。想想,这不比两耳不闻窗外事,点灯熬油地“憋”诗更有意思吗,
国彪能做到这些,究其根底,他是一个能以朴素情感对生活感恩的人,多年的交往中,没听他抱怨过什么,也没见他为啥事儿发过愁。前些日子,听说他还喜欢上了做饭,在经过了多年凉锅冷灶的单身生活之后,于茫茫人海中觅见了知音,开始让别人教着把土豆丝切得像挂面那样细,谈起这件事,国彪很激动,他说:“把这么多色彩鲜艳、:卜干净净的蔬菜洗干净,做出味道来是多好的一件事,你想呵,这是给自己和心爱的人吃的呵……”偶尔见面聊起来,他总是说乐于享受的事情还是写诗,最苦恼的事情是写不出满意的诗。是的,在那间墙皮和书页一起发黄的小屋,国彪陪伴着心底淌出的诗歌,幸福地孤坐了多少个晨昏呢?那两个不堪重负的旧书架,几乎每本书都是卷边的,随便抽出一两本总能布贞眉卷尾看到他圈点的笔迹。
真减待诗的人总是会得到缪斯的回报。在我的印象里,国彪的诗,大致上有过三次不小的突 破,—·次是突然改唱民谣时的清新可人,一次是“草原系列”的沉潜和旷阔,还有一次就是他两年 游历后诗作的深刻和冷静。熟悉他的作者不难看出,他的诗歌背景是一个辽远迩迤的自然世界, 乡土、草原、高原成为主要的诗歌版图,与他身处的闹市构成了鲜明的反差。可见,在多角度、快节 奏的现实生活中游刃有余,活得有滋有味的国彪,心中最深情向往的还是那片梦中的诗意国土, 那是他自足自得的个人世界。
一道大地的伤口
包裹住梦的茶卡
所有沉闷的往事和幻想的未来
都呈现出晶莹的光泽
——《夜宿茶卡》
一阵风由一道山梁到另一道山梁
搅乱了了大地的心事
风过后
整个高原倍感失落
——《一阵风吹过山梁》
法国诗人勒内·夏尔有言“诗人留下的不是论证,而是引导的足迹”。这时,透过物体表象的灵视之眼看见的是一种审美的高傲,超然地神性光辉只有在抽象的高地上才能呈现。
看着这些让人目光一亮的诗,进而希望他顺着这个矿脉掘进、拓展,让诗再粗砺些,杂糅些,甚至更任性一些……。最近,听说他在北京南三环买了新房,为他高兴。一个崩新诗歌小屋与世界构成了新的儿何关系,由这一隅辐射出去的诗意,一定会N次幂般衍生,我仿佛看见了它们在生活与艺术的数轴上自由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