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4年第11期

心啊，你在燃烧什么（组诗）

作者：南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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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起

　　母亲，我又见到妹妹了
　　问起你我病
　　这些年全家对你的病的关心
　　几乎超大型过了你，家里的每一个人
　　几乎都会打针了

　　二十年了，你几乎每天都要打针，吃药
　　如果不打针，必定吃药

　　几乎把几人人的病都给了你
　　冬天的白天是被你咬着牙咬短的

　　母亲，我不再追问病的折磨
　　反正生活最后给你的是病的折磨

　　那天晚上，弟弟打来了电话
　　哭着说你的病

　　我当夜赶回了家
　　我拉着你的手，跪伏在床前

　　我说：妈，我回来了
　　你就好了。我只是拉着你的手

　　我几乎害怕拉你柔和的手

　　我怕你瘦

　　你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我真害怕看见那全白的头发
　　这是我最愿意遮掩的真实

　　看你躺在床上静静地打针
　　听你平静地呼吸
　　你也是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几乎一刻不离的在一起，五天

　　你舒心多了

　　而我从长大上学到现在跟你一起的时间
　　是太少了，太少了

　　在一起
　　这不就是活着的全部吗

　　在一起，妈妈，儿子和你在一起
　　我们和土地、房屋、天空、和
　　院子里的红玉兰、紫藤、自来水、灯光
　　桌上的饭食、和邻居、邻居的孩子
　　夜晚的星辰、初春的阳光、远处雾里的青山
　　大街上的声音、门上爸爸写的春联：银蛇飞
　　 舞
　　辞旧岁，万马奔腾迎新春，多好啊
　　这就是生活，就是……
　　在一起

　　这就是生命的全部
　 母亲，你是我的天空和土地
　　我无法、我不能、我不会、我必须
　　我只能、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要问永远有多远
　　就是我和你，儿子和母亲之间的距离

　　心啊，你在燃烧什么

　　看不到阴影的语言是死亡的
　　而我在黑暗之中
　　必须分清那炭的部分
　　必须分清黑暗中的黑

　　抓住它，又不弄脏了手的底色

　　烧陶的人告诉我
　　要烧出油润的好陶
　　松木是好燃料

　　坚硬的柞木
　　火稳而持久

　　树叶的火急而不挺
　　栗花的火有烟无焰

　　心啊，你在燃烧什么
　　
　　 拆散的十字架

　　那日我走进了济南洪家楼广场北面的
　　教堂，作为一个望教者
　　看他们做完了早弥撒

　　我来到灰色教堂背面
　　一个不大的园子
　　横斜交叉的篱笆围着一方莱蔬

　　我想象着那穿灰衣的修女怎样来侍
　　弄这园子
　　突然钟声响了
　　我仰头寻找钟声的来处
　　猛然看见教堂顶尖的黑色十字架
　　我惊异地想到
　　这横斜的篱笆不是竹，不是木
　　是拆散的十字架啊

　　初夏喇叭花的秧蔓缠绕着它
　　开着白的红的紫的花

　　会的，会有这样一片心灵的园地
　　那拆散的十字架围着它
　　那日我来到北京菜市口古刑场
　　旧迹全无，看着林立的店铺，林立的高楼，林
　　立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一派繁华啊，我
　　真想大喊一声：
　　繁华里，谁不是苟且偷生者

　　你要是能静下心啊，你的耳：朵能听见远
　　音，微音，你的耳朵在喧嚷里还有分辨
　　力，你站在菜市口，你往东南向侧耳细
　　听，你会听见不远处法源寺的乌鸦飞掠
　　白皮松树尖时，那哇哇的叫声
　　
　　小鱼的岛

　　瓦蓝瓦蓝的是风中的海

　　沸水一样灼人的波光
　　这样的碎，是阳光和海的相遇

　　走在沙滩上
　　那么多闪烁的小石英
　　浪，漫过来又漫过去
　　像雨的声音
　　也许只有沙滩最解浪漫的本义

　　遥远的，太遥远的
　　海，成为汪洋

　　白色的海禽飞落
　　小鱼的岛
　　鱼群的岛屿

　　走近些，走近些
　　看海水，是清，是蓝
　　
　　多少欢乐成就晴朗

　　语言即是期许
　　等待我吧
　　不要担心，生活不接受的
　　还有梦境
　　忧伤启蒙着爱

　　我们一接吻就开始衰老
　　我们丧失纯洁，带来了生命和诞生

　　神说
　　进入了你的肉体
　　越陷越深的将会是精神

　　啊，多少欢乐成就晴朗
　　多少忧郁聚成连绵的阴雨

　　我一直在阳光下
　　被照耀着

　　多少生活的细节都要我作出反映
　　我那么热切地向往永恒
　　向往未来的人翻阅我的心灵
　　在那个无法预计的时刻会意

　　永远不满足真实的人
　　超越着平凡而烦恼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