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4年第14期

我的另类生活(七章)

作者:扎西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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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晨
  
  或许野草想脱离地面飞向碧空,像箭镞,也像思想。
  或许鼹鼠还躲在洞里,是一只只无法沉默的钟。
  从花瓣上能看到阳光烙印的七色,从渐渐展开的广大土地上,也能想象到无法收拢的野心。
  偌大的草原,土地深处流动着血脉,石山下埋着人类逐日时遭遇过的那片桃林。
  若我像蝼蚁生活于草底,将能目睹圣僧的袈裟也遮不住的日出。
  若我躺在地底下,也能在渐渐喧嚣起来的世界里,聆听到大地的清吟。
  
  快
  
  初夏之后,田野里,青稞黄的速度快起来,桑多河的流水也疾起来,我和卓玛的约会也多起来,甚至她的父亲的绝望也明显起来。
  什么也来不及想,那八月的激情时光沙子一样堆了起来,个人的孤独液体一样被爱抽尽。
  什么也来不及说,白银打造的日子越来越珍贵,亡者的预言已暗化为蓓蕾。
  什么也来不及做,我欲抽身离开,就已随风飘零。
  
  此 时
  
  山上出现了神祗,他们来自异域。
  湖边诞生了白塔,延缓了时间流逝的速度。
  雪山下的那条河流肯定是血性的,但却很阴性地流远了;那五月的雪崩肯定是轰轰烈烈的,但此时却酝酿着静寂。
  此时,女人不怕被翻开,信仰也在呼吸着的土壤里扎下了它的根须。
  我结束了冥想,离开窗户坐了下来,又回到了原来的愚笨的神态。
  
  柏 树
  
  看起来是些自由的肢体,在渴求中裸露于阴地。
  不知是怎样的力量成就了它们,胜过海底的珊瑚,和传唱中的菩提。
  是肢体就能结出善果,在誓言里将无法背叛土地,在绝望中也能闪耀生机。
  我长大成人时,这些柏树早已茂密了几载,它们已习惯于自己的枝叶被他人成捆成捆的出售。
  为宗教和善念而生的植物,轻吐着它们阴性的芬芳的气息。
  
  落 下
  
  我的女人已梳完了头,镜子里一条哈达幻化为白云。
  窗外的声响,把午睡的槐树叶子一一唤醒。
  早就是六月了,我许的愿尚未被神祗兑现,一些云就投下了夏天的阴凉些声音就要带走我的灵魂。
  我的女人是个汉族姑娘,她带上门出去,客厅吊顶上悬浮着的一些灰尘释然地落了下来。
  
  面前的时间
  
  我不说话,也不思考问题,我徒步行走,世界静静的。
  但风在吹,树叶沙沙作响,春天刚刚开始。
  亡灵们从大梦里苏醒过来,我已感受到它们的骚动,像种子在暗处使劲。我谛听着,听到它们的私语仿佛草在发芽,它们的爱仿佛地气渗出土皮。
  我终于停止行走,驻留于河岸,但仍不说话,渐渐趋向呆痴。
  面前的时间,哗哗地,川流不息。
  
  阿珍姑娘
  
  我沉睡的下午,一群大雁飞过湿地。那清脆的呜叫,是今春下地的种子。
  邻居家的阿珍姑娘,瞥见我卧在树下,像朵黑头的罂粟。
  阿珍姑娘梳好头发来叫我,我说:让我再睡一会。人们忙碌着,再也没有谁能让她的镜子说话了。
  一只鸟飞来,我身旁的樱桃树在瞬间的震颤后,又静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