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4年第23期
门外的街
作者:孙 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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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相信那个确在的地方就是门外这条街。
这是一条斑驳的沸腾的街道,一条用人群和杂物冲洗的街道,很多时候,我就是其中的一些泥浆,有着澄明幻象的潜在愿望的泥浆。如果到了夜晚,我也许会随着月光的深浅变成这条街上的一只鹪鹩。不仅仅在冬天,即使炎热的酷暑仍不停地展示那玄秘、嘶哑、幽凉的鸣叫……
那些被别人遗弃的暗夜,是我经常在酩酊中沉湎的地方,旅店不再安顿那些像我一样丑陋、破落的人,家也有一种不自觉的反斥的力量让人更勇敢,这时我觉得仿佛自由了,这条街也是,尽管来得那么不真实。
这是一条从不节欲的街道,即使在夜晚,使我只能以非现实的直觉切入它。换句话说,可能我自己就是一个虚构,和石基、店面、车辆以及熙来攘往的各自孤单而荒芜的人有关。
当然,它是一条容易迷醉的街道。权利、财富,美貌的女人,人们可以轻易地进入它魔力的范围,可以在其中爱,可以哭,更可以相互角斗。这是个巨大的旋涡,在旋涡中活着,比在任何场所都实在。甚至旋涡中的逆流也是实在的,它的反抗激起的浪花像焰火一样璀璨。我热爱那些浪花,我仰慕那些逆流。
但有时,对一条街的迷恋就如同迷恋一首曲子,那是一种熏染,不动声色的低语一般的沉积,一个人独行、思考、呼吸。那些细微的可以撕碎复又缝合的生活尘幕四处弥散。
我不能原谅一条街进入我体内成为一种含混不清的呼啸。而我也无力清理它。
也许,这条街我永不能走错,它在我头脑里已经形成一种痼疾,形似枣刺,远离时受鲜枣的诱惑,亲近时又被刺得生痛。但它是我个人的迷宫,我在拥挤、复杂的行人中散步,无人问候我;我给陌生人指路,无人相信我;我买东西没有合适的价钱;我上了一辆电车,一定是最后一班。
我常常感到它也是一条可以虚构掉的街道,有一圈发亮的边沿,我大多数时间就在这条边上生活。想对它作出判断,就如同想给自己的一生下个结论。同样给写作或者诗歌。我相信这不是判断,而是命运。我能够理解那持续不断的命运,向我的恐惧和虚无加载着更多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