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2期
不知道名字的鸟飞过我们面前(组诗)
作者:孔 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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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
从一片汪洋的竹海中急流勇退
退到比天空更远
静夜里 一泓箫声清亮
倒映出远行者
苍老了的容颜
“袒露心迹的方式有多少种?”
一根竹子自言自语
它洞开虚空 洞开时间的喘息
让风 自由地出入
把大山与大水连接起来的沉默
截取了清秀与坚持的
一个片断。截取了一场春雨
满地的青草野花
张开倾听的耳朵
往事翠绿
嘴唇吹动的月光
像一场雾
茶
茶水碧绿。坡上的暖风
在杯沿 徐徐而至
又徐徐而去……
一只茶杯
带来一条河对茶香的穿越
带来春天的午后
滚烫、浓酽的 片刻沉默
被舌尖抵在上颚的岁月
渐渐地 由苦涩
转为甘甜。生活总是有它自己的逻辑
多年前,你远离
多年以后 你看见自己
还站在原地
坡上的暖风 在杯沿
徐徐而至。而又转瞬即逝!
采茶的歌声从鸟翅与阳光的缝隙中滑落
大大方方的茶树们
又端庄 又漂亮
不做大哥很久了
不做茶树的大哥
很久了。在滚烫、浓酽的
春日午后
一杯热茶面对电脑
茶叶们 沉也惬意浮也惬意
看一棵茶树在水深火热里
把浮浮沉沉的日子 过到底
也许,蝉不知道夏天的心思
蝉在盛夏的季节里声嘶力竭
在浓密的树阴间
它努力躲开阳光。但是
它躲不开高温
它用更努力的呜叫为自己
搭一张 避暑的凉棚
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
每每是蝉的中秋
或者春节。是的
这些时候 要么
是一只蝉静静地想另一只蝉
要么 是几只蝉幸福地相聚在同一根枝上
就让雨水打湿蝉的双眼吧
就让雷电 成为蝉的世界里
欢庆的礼炮 和烟花
也许,蝉不知道夏天的心思
不知道 自己的命
离不开这酷热
也许蝉知道!所以
蝉怒吼
如果活着必须要承担起许多痛苦
那么就要让这承担来得惊天动地
当然,也有很多蝉
面对怎样的艰难和痛苦
终生 都不吭一声
它们
是蝉中的母亲
有些词燃烧了以后必须回家
有些词燃烧了以后必须回家
这些将要灰飞烟灭的词。这些
岁月与生活的灰烬
它们细小 它们轻
一点点的叹息也是它们的大风
它们燃尽之后已无力坚持
世界辽阔
这些词燃烧在每时每刻 每个角落
耀眼,不为外人所知
一个人与心灵的较量总是孤独的!
当理想、爱情和生命尊严的底限
被命运的星星之火燎原
当这些沉重的字眼以火焰的姿态飞翔
要么 让这突如其来的大火燃尽一生
要么 让它们燃烧以后早点回家
会有一些悠静的夜晚。白发的月光
照亮皱纹间的道路
看吧看看来时的路边
那些灰烬堆积起来的时间的坟上
青青草色是最初的记忆还是最后的纪念
一首诗和一场雨
谁可以最先抵达 那些
有词语激情燃烧的春天
世界辽阔
而家只有一个
在肉体与心灵之间我常常摇摆不定
不知应该 怎样选择
郑板桥故居
先生爱竹 也爱糊涂
先生的故居
是翠竹的青绿多些
还是难得的糊涂多些?
生在水乡。在标准的小桥流水人家长大
迢迢水路注定了先生的清瘦
先生的畅达也注定了先生一生
生出太多河汊
乐于谈钱 精于打假
勇于捍卫自己的知识产权
为稻粮谋的怎么就不可以是琴棋书画
扯淡什么清高 附庸什么风雅
笔底风雨 一遍遍地渲染
衙斋卧听的萧萧竹声
有道是一枝一叶总关情呵
历史的心事 往往说给最无助的人听
和你擦肩而过 和你的一根竹子
相互想起。板桥先生
翻看你老家的地图时我多么认真
可一阵风吹来 一个地名不留下任何痕迹
我的离开也不留下任何痕迹
只有,流水的经历
不知道名字的鸟飞过我的面前
春天的田野绿得空旷
绿得 遮掩住整个乡村的忧伤
春天的田野
被几株白杨托举成天边的落日
放一只不知道名字的鸟 飞过
飞过一片古老而又熟稔的时光
不知道名字的鸟 有着农谚一样
干净的羽毛。有着农谚一样
简捷的飞翔。一只不知道名字的鸟
飞过我的面前 仿佛是被季节感动
在起落之间 有着流连
有着蓦然回首和一刻怅然
我 不知道鸟的名字
鸟也一样。一只不知道名字的鸟
看着 不知道名字的我
落日搬动着巨大的黑暗
构筑这个世界的神秘 陌生
构筑影子和距离 吞没
我与一只鸟 和大地的联系
暮色四合。春天也不能阻挡
大野苍茫!岁月中的田野看着我
看着庄稼地里的万千事物
走过 然后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