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9期
《藏地诗篇》印象
作者:于跃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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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典型的抒情诗人,近10年来,致力于构筑自己的诗意藏地的张子选,给我们所带来的,是一轮又一轮只能用诗歌去阐释的他对生命情感的泛化体验。
“类似食花饮露的月亮/怀抱青草来到西藏/类似水做的妹妹铁了心肠/自嫁人间,带着仅有的嫁妆:/无非犄角一对/无非羊皮一张”(《白羊新娘》);“婚姻渡过河/衔来两片草叶/一片喂你/一片喂我”(《九月》)……“一只白羊”与“两片草叶”,这是张子选诗中反复出现的两个形象,也是寄予了他的理想与精神的灵性之物。他把一种纯洁而又命运相连的俗世爱情,甚至把前世和今世难解的缘分,以如此质朴的形象表达与揭示了出来。在他诗的语言中,没有任何外在的比喻,他主张不加修饰,甚至省略了常见的中间环节,有的只是直白、素朴和自如。与其说这是智慧与经验的结果,不如说是直觉与悟性使然。通过对藏域文化的感知和发现,张子选选择了回归东方,从东方文化中寻求智慧和诗性,找到属于他的一种对人生、对命运、对爱情更为本质甚至是宿命式的言说范式。
在张子选的系列组诗《藏地诗篇》中,还有许多名为“谣曲”的短章,像《爱情谣曲》、《英雄》、《喝酒》、《夜菩萨》、《结婚》、《卓玛的卓玛》、《月夜》等等。当我们读到类似“端只大碗/来到人间//桃之天天/往事吃草//青稞入夜/水声湿鞋//你与我心/劈面相逢//腰身颀长/爱情卧床”(《爱情谣曲》),和“群山似马/日月朗照/北方门前/众羊拾草”(《读匈奴史》)这样的诗句时,就像遭逢一颗颗飞来的子弹,任其在根本无法躲闪的情况下击中我们。作为一名从校园里走出来的诗人,张子选完全懂得什么样的诗可以很“典雅”,也知道写什么样的诗才符合被规范了的诗体。但是,在他写藏地的这些诗里厂我们却看到了他力图打破“典雅”的野心,和把“生米”当作“熟饭”的坦然——他大胆地抓取民间话语,将那种贴近民间、对情感进行活生生直截、野性地表达的口语,纳人了自己的诗行之中。张子选常说诗要去除遮蔽,为此,他不仅剥离了:附着于语言之上的外在成分;甚至剥离了一向被人们认为是“美”的东西,因为他发现,正是那种民间的无遮无蔽的语言,才是他所需要的一种诗歌质材,对它们的取用,大体与“美”与“雅”无关,但却关乎到他所渴求的二种诗歌气质的形成。
在张子选的系列组诗《藏地诗篇》中,还不时会出现一些以量词表情达意的句子,像“十万佛法/为你发愁”、“一夜菩萨/半宿无话”、“草们的绿袖子/疯长八尺”、“纳术湖畔/千万滴的恩情里/两只爱情洗澡”等等。或许可以说,他是想通过对量词的大胆运用,赋予他诗中所涉及的事物以一种奇异感,将不可名状变为可名之状,让一些真实与非真实的物象对应陈列开来,相互关照、彼此揭示,从而使诗句本身获得通过灵性去接近神性的可能。
读张子选的诗,我们看到的不止是一个天高地阔的精神意义上的远方,也是一个行走中的诗人厂在为其灵魂寻找安顿之地的过程,这恰好也为他的内心,寻求到了一种十分另类的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