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11期

庄稼人说诗

作者:雁 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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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写诗,农人种庄稼,有多少相似?
  我开始学诗,心怀神秘。得走进诗里,才从云里落到地面,明白了一些并不神秘的道理。农人要想庄稼长得好,就需勤奋地伺候土地,因为土地的肥瘦,决定着庄稼的肥瘦。假如诗人写诗类似农人种庄稼,那么,什么是诗的土地呢?
  诗人的心灵!
  故,需要诗人认真的伺候。
  在农人心目中,土地不仅仅只是沙和泥混合的颗粒,而是千代万代祖先们的血、肉、骨、泪和喜怒哀乐的综合,才神灵般的神圣。
  诗人心灵里诗的土地是什么成分构成?
  写到这里,想起了我的老哥,日本侵略者打来的时候,他气闷得发怒了,说日本鬼子兵的大皮鞋,踏上家乡的土地,好像就踏在自己的胸脯上,便抗日去了。而当打走了日本鬼子后,他又回到故乡,还是伺候土地要紧。这是尽孝啊!他把自己变成了牛,对土地深犁细耙;又把自己变成雕花匠,锄草栽苗挑水浇庄稼。那样深情那样专意地伺候自己的心爱。我认为诗人也应当那样伺候自己的心灵。
  前年,老哥八十岁,我回故乡看望,正遇上他大发脾气反对村人搞大棚生产地也像人,千年万代都是冬受冰雪冻、夏受烈日烤才健壮才不生病才种啥长啥!
  儿孙们笑他守旧。
  我却暗暗惊悟。诗人心灵土地,既要接受冰冻日烤,更要承受明枪打暗剑杀接受各种各样的耕耘,诗的土地才更肥沃。
  写诗与种庄稼唯一不同的是,种子在土地里发育的时间,农人把种子播进土地,很快就会破土成苗;而播进诗人心灵土地的种子,可能多少年之后才会成诗。一九四二年为了打破敌人对抗日根据地的封锁,我们自己从土地上取碱土炼盐:“因为战士的责任,要求/血不能变淡/骨不能变软。”四十三年后我重访那片供我们炼盐的土地,想着当前社会人心的变型。“炼盐”的播种便长成了庄稼《盐碱地的诗》,最后三句是:
  所以,我才特意走来,寻找
  我的血我的骨我的民族
  呼唤着的盐!
  2005年3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