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11期

珍珠港等

作者:蔡克霖 王文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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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蓝调,更爱蓝珍珠
  来到这里两者兼得了
  海风弹唱蓝的旋律
  珍珠硕大蓝得剔透
  我的血液也被染蓝
  顿涌蓝色诗句
  谧静的蓝、沉没的蓝
  直向亚利山那号军舰停靠
  一条白色纪念船与之叠成十字
  更显蓝沉重而肃敬
  
  据说腰缠万贯的日本客
  是等我们走了之后
  才会悄悄地到来
  
  春天的煤
  王文海
  
  春天的煤 和春天一样妩媚
  虽然罩着黑纱巾
  但从她嘴角荡漾出来的笑容
  洋溢在她的全身
  全身在阳光的沐浴下
  熠熠生辉 光彩动人
  
  春天的煤 柔软而温情
  这位贤淑的女子
  她不计较将被运往何处
  只怀着那颗简单纯朴的心
  向着善良的高度 仰望 升腾
  
  春天的煤 是一位才华内敛的诗人
  映着尚未消融的白雪
  她含着笔写道:
  我为凝聚热量 而变黑
  我为释放热量 而变红
  我为完成自我 变成灰
  
  简单的生活(二首)
  赵国宝
  
  夏日清晨在孙家坪小学
  
  三座玫瑰的花园
  一排静立的长松
  两株临水的竹子
  同我呼吸
  
  静静的校园
  享用了蝉噪和鸟鸣
  
  一条小径 通向
  一绺菜畦
  一只刚探出土的青头萝卜
  累在露水中
  
  荞 麦
  
  仅剩一块空地
  种植荞麦
  坐在荞麦红红的杆上
  可以渡过大旱的年代
  
  荞麦粉红着骨朵。
  羞答答开放
  荞麦陶醉于蜜蜂甜甜的情歌
  和塬上的少女一起出嫁
  美丽女儿
  让村庄再次焕发光芒
  
  在八月
  她怀抱圆实憨厚的黑儿
  渐渐把腰弯下
  
  荞麦 荞麦
  多像我的母亲
  守住山湾的清贫
  
  七月二十九日过金沙江
  韩少君
  
  横断山上有蚂蚁,也有云雀
  那辆红色中巴停了下来
  那么多外省妇女,对着一块红铜
  大声叫唤,好像谁击了她一下
  
  江边一棵核桃树,树杆
  粗大、多皱,雨水中,显得漆黑
  小动物,有藏不完的洞
  一个孩子,在树下,出售石榴
  尖细噪音,丢失在金沙江的轰鸣里
  
  大水推动巨石,我想,就这样
  一直推下去,过四川,过三峡,到了
  中下游,变成一堆沙子,黄沙,或白沙
  
  河家坝水车(外一首)
  米 尺
  
  河家坝水车在山脚旋转
  它再不提灌那一坝菜花和麦穗
  水车旋转 永远不是纺车
  炊烟在田野变淡 不像祖母纺浓的白发
  水车旋转 也不是古老的时钟
  春冬的转速等于花香和雪化
  夏天在飞 秋天说着情话
  灌木天天在靠近水车的旋转
  只有白鹤靠近又退回 飞上树枝的阳台
  晒着太阳静看那永远的旋转
  阳光下水车旋转 祥和的微笑不生苔藓
  月光下水车旋转 宁静的谣
  曲不沾尘埃
  
  松山女人
  
  她从乡场归去 烟雨笼罩松林
  她是只山鸟在飞向雨中的树
  从你身边走过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你不要找寻什么 山鸟的羽毛
  要落在浅红的松叶上
  要落在洁白的蘑菇旁
  你思想的蝴蝶不要去追
  翅膀上有没有汽油味的烟尘
  那松香是阳光和雨水擦洗出的灵气
  遐想就看松树上的云朵
  发愁听到山泉叮咚
  痛苦听到羊羔咩咩
  雨水洗淡了松山女人的炊烟
  彩虹飞向松山向她问好和道歉
  
  松林女人永远一身汗水 她是烟雨的枝条
  阳光的面膜也由湿润的山风抹上
  松林女人也有宠物 就是那条大白狗
  阳生的你走向草垛或菜花地
  她才紧紧抓住绳索不放
  
  火车从哪个方向开来
  朱新魁
  
  火车从哪个方向开来
  从东边
  从西边
  羊在铁路边的草地上吃着草
  雾在草地上吃着草
  道路两边
  野菊花吐着淡淡的芳香,
  枸杞子,有无数的枸杞子
  秋天越深
  它们越红了。
  火车开来
  铁轨上的一只孤独的斑鸠被惊飞
  扭回头,我看到铁路上的信号灯亮着
  
  寂静(外一首)
  张绍民
  
  今天的村庄
  不说到它的寂静说不过去
  
  打工时代的村庄
  村庄多了一种流行的家具
  那就是行囊
  行囊都到异乡到城里谋生去
  村里能不寂静吗
  许多孩子跟着行囊外出
  村庄小学里没有了童年的朗读
  村庄能不寂静吗
  
  青蛙王子进城
  在城市酒桌上变成可以吃的哑巴
  村里的蛇也进城
  在酒桌上成了被吃的龙
  蝉小姐进城
  到城里的夜总会当歌手谋生
  村庄里再也听不到她们的歌声
  
  该进城的都已进城
  只有村庄的大地
  没有鞋子穿
  就没有进城
  剩下来的村庄
  用减法减完的村庄
  只剩下寂静在村庄里
  像风一样到处生长
  
  底 层
  
  抬起头来
  就可以看到底层
  底层在高处
  脚手架像一栋大楼的蜘蛛网
  民工在蜘蛛网上爬来爬去
  从艰难的网高处的网中寻找食物
  在天空中打工
  吓出的冷汗
  劳动的热汗
  都是粮食
  
  低下头来
  就可以看到底层
  底层像蚂蚁
  从大地深处爬出来
  他们从地下非法的小煤矿
  从挖马路的深处冒出来
  从大地里面走出来的劳动者
  他们放下劳动
  重返人间
  
  底层在低处
  像那些低处的村庄
  贫穷吹遍的村庄
  泪水满仓的村庄
  人们像脚印的低
  四处求生
  
  底层在更底处
  像植物的根
  在黑暗中
  把自己都走成了弯曲的骨头
  
  底层像锅底下的火焰
  像那些柴
  燃放光明后
  只剩下灰烬
  
  红土高坡
  李伟新
  
  在喊一声就可以把天
  叫到脚边的地方
  我如红土赤露的胸膛
  
  风 贴心地过
  秋 蓝蓝地凉
  阳光 却如箭镞
  射来一簇簇春天的暖
  
  鸟声远了 白云飘了
  唯有一棵树 像我
  绿色的眼睛
  把天望得很深 很深
  
  太阳谷
  
  把阳光留住
  拢在怀里
  你听到了花瓣的歌唱
  醉入春天的心脏
  
  守在高原的低处
  你让每一寸泥土
  将苍凉晒远
  将日子暖香
  
  胸怀宽了 阳光
  也会为你舞蹈
  蝶翅一样
  翩翩你千里万里
  
  一个老人死去
  许 西
  
  一个人老去
  是从丢掉他心爱的玩具开始
  开始遗忘,放弃某些坚持
  关心身体和生命以及遥远的死亡
  与老伴分居,清心寡欲到从前的日子
  允许年轻人错误
  允许他们出双入对
  从房间走过
  允许几只鸟儿落在床头,叽叽喳喳
  当夜晚降临,为漫漫长夜准备一把夜壶
  铺好被褥,为明天积攒一口喘息
  时常站在窗前,声音沙哑,独自微笑
  拍打自己的身体,节奏响亮
  那几根老骨头如今已松懈不堪
  
  一个人老去
  开始在回忆中温习往日的时光
  灿烂如涅檠
  开始虔诚,敬畏,如清教徒一般
  起居有时,饮食有度
  开始絮絮叨叨,接受下一代的教育
  每天清晨,吃两毛钱的油条和五毛钱的老豆腐
  在小胡同里四处游荡
  上学的孩子蹦蹦跳跳从身旁闪过
  叫他们老爷爷或是小老头
  
  一个人老去
  开始温和,收拾起从前的暴戾
  开始怀念家乡,怀念朋友,怀念和他一样老去的朋友
  读一本陈旧的古书,迎着阳光,流出滚烫的泪
  啊,走过一生,才清楚地看到那条长长的影子
  总在不经意间白发缠身,面目全非
  
  门开了,射进光线
  郭洪林
  
  用挚爱的剑锋
  劈开你紧闭的心
  那锈迹包裹着的沉思
  长满寂寞绒绒的苔藓
  
  烈烈的火焰妖娆着
  焚烧掉孤独的基因
  孱弱的灵魂露出渴望
  微微的红晕漫上晦暗的脸
  埋在深深里的怨恨
  开放出囚禁后的浅笑
  
  把伤痛交给时间
  让信心和力量写在蓝天
  日渐高扬起激越情感
  鼓满青春的风帆
  游弋在人生花季雨季
  抱拥海蓝色的梦幻企盼
  
  无 题
  刘永符
  
  田野思春芽时
  鸟儿衔来谷雨
  
  湖水思山光时
  鱼儿贴出明镜
  
  花儿仰着
  与露水一起仰着
  
  一个搂柴禾的人
  把秋天打扫干净
  
  黎 明
  方文竹
  
  再也没有人呼唤你了
  如一只鸟的起飞
  飞与不飞都是一样的
  岁月在温一壶酒
  再盛大的日出也只是
  内心的一滴
  颤动
  
  听那雨声
  陈星光
  
  雨在窗外 亿万条鱼反复跳跃
  转到阳台 春天的苏醒 细细碎碎打个尾儿
  我无边宁静
  在庐山弥漫的绿意中
  
  风打着呼哨
  一个山峰到另一个山峰
  一个不良少年
  他的快乐是真正自由的快乐
  从不理会纷纷扬扬的雨
  
  雨越叫越响
  天空倒转身子
  巨大的乳房垂向人间
  
  万物侧卧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