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12期

或近或远看黑枣

作者:子梵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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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一直在写。但每次打电话,他会说,什么都写不出来了,就看你的了。我没有一次是相信的,因为要中断一件坚持了十几年的事是不容易的,更不用说是诗歌。他要不坚持,就中断了自己,他不会。
  就在黑枣说他写不出来的同时,我其实已掌握他的大量“史实”。在论坛上的诗歌刊物月份总汇里,无须集中眼神,就可以轻易见到黑枣赫然其上。但他对自己的隐藏是无意的,无心的,这我知道。他的谦卑和时有的惶恐,其实暗藏着甚至连他自己都没能发觉的“野心”。当然,这种野心有别于功利之野,大事业之野,而是一种稳定、持续、顺当,不被干扰的暗中操作。我揣测,他的愿望是在好好经营自己生活的同时,诗歌也决不落下地用来修补生活必然的裂缝与缺陷,修补精神的磨损与需求。也许黑枣不承认“强烈”这个程度副词,我却感受得到他的这个愿望的强烈。他貌似无所谓,却在加深的夜色里“作祟”,然后频频出现在各大报刊杂志上,让我们感到惭愧:说了那么多,写了那么多,不如人家黑枣不说不写,看,摆在那儿,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黑枣的自卫能力很强,他的自我保护口头禅是“我这个人没什么个性,你们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听你们的。”言外之意是,你们是有个性的人,你们去做吧,去折腾吧,让我乐得个清闲自在。我知道他的伎俩,不就是知道装不知道,看洋相饱眼福,在一旁偷着乐吗。其实,他是透彻的,心知肚明的,包括对发生在诗坛上的一些口水事件或盛事,他常有惊人的洞察力。我常常在心里自诩明察秋毫,但每每他一道出玄机,我就会被扳过神来,惊察自己头脑简单,判断人事只会一条筋,所以对他甚是折服。
  由于他有哈哈一笑背后的省察力,所以他在十几年的诗写生涯里,才能够优游自在如此。
  2003年他去参加青春诗会,去前我拿此事“吭”他,回来后我也喜拿此事“作”他几回。其实,参加青春诗会委实比较了不得,但很多人好拿这个“牌子”当注册商标,我也以为黑枣会因之自得其乐,但每次一说,他都诚惶诚恐,一脸不安。我于是不忍心再“糟践”他了。其实,一边是熟人玩笑,一边也是善意的警醒。但问题是,他其实很清醒,大概并不需要我等去操心。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实,黑枣最不会“说诗”,叫他谈诗歌写得怎样,叫他评诗论道,他最忌讳,最逃避。这一点我视之为他的优点,因为这正好帮助一个人避免了夸夸其淡;好在一个诗人写诗却可以不一定“说诗”,“说”是另一群人的欲望或者职业。我想正因为黑枣说得少,才成全他诗歌的饱满丰沛。
  不会喝酒也是黑枣的优点,因为“天喝”的诗人从不缺乏,而不会喝酒的诗人,尤其是男诗人却是宝物。每次聚会,夜色一到,他就坐卧不宁,家中妻儿是他要写的更重要的诗篇。有一次在厦门参加福建青年诗会,晚上了,已经没班车了,他也打昂贵的专车赶回他那温暖的巢穴,而不愿在外面逗留哪怕一个晚上。他的这个“品德”,成为周围朋友津津有味的谈资。
  上面说人,似乎下面再也不能不说说诗了。
  黑枣的诗,直接的感受是:顺眼。他把诗歌的传统美德继承得很到位:生活的,向上的,暖和的,日常的,素朴的,爱意的,自足的……
  黑枣是写情诗的老手,但他的情诗只写给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妻子。因此有人质疑其中是伪情感。但我们谁都不是黑枣,谁有理由说那是假抒情?当然黑枣更是无须向读者交代他在诗歌中的感情真假的。
  黑枣有他自己的困惑,这是当然。大凡写到这个份上,就是怎么突破的问题在困扰了。黑枣他还存在怎样的可能?不知道。他顺着自己的路径在走,走得十分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