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15期

寻找五谷的口唇(组诗)

作者:华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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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 乡
  
  谁在打开阳光
  让我以麦穗的方式回到故乡
  
  回到嘹亮的口唇
  
  一只阳雀在唤我的乳名,每一句
  都陷得很深
  我看到前面的山冈,泪水升起
  然后照耀回来
  母亲,用麦子的嗓音喊我
  
  光芒比沉默庞大
  
  仿佛燕雀来回飞舞,粗糙的银子
  在麦穗上摩擦
  
  仿佛喊我站立麦田,顺着她的手姿
  看全村新楼房的长势
  看一条高速公路,从家门经过
  留下新的心跳
  
  蜜在我浑身流淌
  
  我飞奔向母亲,母亲把我紧紧搂抱
  像端详一株麦穗
  像打量我还有没有麦穗的模样
  
  我精神饱满,感情金黄
  
  我与母亲并肩,风
  完善地雕刻
  我们
  
  麦子的母亲,五谷的亲娘
  除了教我感恩和怀念
  什么也不再说
  
  我的内心,针一样的麦芒
  仍然在痛
  
  骨骼中不可多得的泥土
  
  犹如麦子的香气给了我足够的长度
   犹如我的记忆
   犹如我孤独时,一群群乡亲
  风尘漫漫的到达
  麦子应该有更大的故乡
  
  在五谷中寻找口唇
  
  谷子的口唇,麦子的口唇,高粱的口唇
  扬花的口唇
  灌浆的口唇
  梦的口唇
  
  我要在这些口唇上品尝春雨
  品尝南风
  
  热爱口唇上映过的白云
  
  这父母的口唇
  这兄妹的口唇
  这犁锄和镰刀的口唇,这蚯蚓的口唇
  为什么都有盐的味道
  
  雁在口唇上路过
  雪在口唇上路过
  口唇上的皲裂和滋润呵
  让我的祖先疼痛
  
  口唇比经验略薄
  口唇比岁月还厚
  
  我听到口唇低呼:粮食!粮食
  
  我看见花粉在口唇成形
  蝴蝶
  迎着口唇飞舞
  
  我对自己轻轻地说:学学五谷的口唇吧
  
  ——做一张白纸
  放在田野上,对着口唇
  用心地拓印
  
  槐花中摇曳的村庄
  
  槐花摇曳,很淡很淡的村庄
  轻轻的梦
  
  很淡很淡的伤痕,在老墙上几近朦胧
  
  瓦房的身体中还有深刻的插图
  很淡很淡的乌
  一掠而过
  
  被清水托起的小桥,很淡很淡的鱼虾
  浅浅地眠
  
  狗吠含有很淡很淡的雪吗
  
  很淡很淡的鼾声,仿佛擦亮的银器
  什么人的心边
  堆满槐花
  
  村庄在呼吸中起伏,很淡很淡的起伏
  毫不妨碍一些很重的东西
  
  谁坐在鲜艳的梦中?谁不想为槐花
  很淡很淡的幸福
  
  月亮挂在很淡很淡的天空
  
  紧张、繁忙、劳累,很淡很淡的过去
  月色宁静和谐地流泻
  
  虫声细细地抹着……
  
  我们把向日葵称为弟兄
  
  我们把向日葵称为弟兄
  面庞多么相似
  面庞含有黄铜
  白云和乌云都在铜里结籽
  一盘闪电的沉淀
  
  我们把向日葵称为弟兄
  
  多高的铜,多圆的铜,一轮铜的花瓣
  淌着肉质的汗
  蝉和蝉的乡亲,坐在铜内喊
  
  我们把向日葵称为弟兄
  
  叫声中的铜,困难中的铜
  透过火焰锻打自己
  让血液在茎上成为柱形
   让伤口也呈金黄
  
  我们把向日葵称为弟兄
  
  铜在燃烧,何处去抚摸冰雪
  铜在辉耀
  高山上的一个小村,在铜中状如磨盘
  
  我们把向日葵称为弟兄
  
  铜的弟兄,面庞的弟兄
  让我们轰隆隆地生活,身边的铁轨
  并非单单地通往铜的远方
  
  我们的向日葵呵,我们的弟兄
  
  姐姐的草莓
  
  草莓有很红很红的故事
  
  散发着土地的红光
  散发着姐姐的红光
  草莓是弟弟的学费
  草莓是姐姐的嫁妆
  一些漂亮的
  并不零星的想法
  
  草莓虽小,却是姐姐的一部分
  
  蚂蚁敬畏草莓
  把叶下的坏天气
  悄悄搬走
  
  大山怜爱草莓,为草莓
  独开一面阳光
  
  月下的草莓,姐姐一样好看
  
  我多想做一个多汁的梦
  捂着声
  关在草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