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15期
聚焦：组诗推介榜
作者：杨森君 谢 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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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
夏天过去了
那个人坐在水池边喝酒，读书
在小路尽头
一团晃动不停的树叶下
四周还剩下几声
蝗虫的鸣叫
一个倾斜的侧影，蓝蓝的很淡
黑而闪亮的发髻
几乎是静止的
那个人低头坐着
当他慢慢抬起头
感到孤独的时候
夏天已经过去了
春日酒后
他们各自散去，那些
敞着衣领，戴着高高斗笠的渔夫
腰挂蓝色的布片，慢慢
向前飘浮，远处村落间
梨花静静的白了，有风一路拍打着
高高的杨树和两旁的栅栏
偶尔有一二声母牛的哞叫
在他们经过时传来
那是春天的午后，那些背影
渐渐去远、静止，隐入浦阳江
两岸的山谷，在他们消失后
一个从暮色中过来的女人
看见男人整个的身子都弯在
推开的窗户下，一只细长的手上
贴着橡皮膏，许多年以来
她一直为他而活着
浦阳镇
萧山浦阳镇，江水在村外
绕着弯，炎热的夏天，每当傍晚时
远远有许多人，骑着单车
从堤边落下去，他们敞开的衫衣，鼓着凉风
让两旁的树林齐声喧哗。江面开阔
挖沙船远远停在江心，两岸
来往的卡车，满载黄沙，跑过安静的田野
河湾里，高高的杨树底下，母亲
坐在村东的院子里，浅绿的纱窗前
空荡荡的啤酒瓶，静静立着。许多年前
那里住着我的祖母，我的父亲和母亲
后来是父亲和母亲
如今是母亲独自一人
脚 步
穿过空无一人的旷野
跨越积雪的水渠跳跃
我随着父亲去田间
绿树轻轻遮掩了我们的身影
前村渐渐隐入寂静的山谷
阳光浮现，我的手还够不到
父亲肩臂上那照耀的刻度
我走过石桥，脚板在雪泥中
留下扑击的声音，然后是父亲
走过，他的脚步又紧紧踩住了
我的声音，就这样，我们持续在
向我们共同涌来的江风之中
一晃已经二十年。如今
我们仍在继续，每日
踯躅于这世界，泥泞在脚底
愈叠愈厚，使父亲的迈步
变得沉重，我的脚步踩住了
父亲的声音，就这样
世界从我们身旁溜向了过去
黯淡的光
让我点上一支烟，亲爱的，让我们慢慢
重回黑暗之中，明灭的烟火，可以照见
你的脸，你的下腭，照见你隆起的胸部
纤细的腰腹和微凹的臀部。高高的夜空
飘忽着隐隐、湿润的光，在这浅蓝色的
膜层外，无数的陨星坠落，它们碰撞
爆发、冷却，化为乌有，在我们头顶
就像夜雨在屋顶敲打，但是，亲爱的
没有人能察觉那些声音，那些消失的
声音。让我点上一支烟，静静照见你
照见你的影子，照见那些不可见的事物
梦和醒，生与死，快乐与悲伤。可你
搂着，轻轻挤在我怀里，一个黑乎乎的
肉体，像水底的贝壳，隐藏着，紧闭着
在鸦蓝色的沙砾中，我低头望着它
没有任何光亮，能够进入。
(选自诗集《谢君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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