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17期
不灭的诗心
作者:朱铁志
字体: 【大 中 小】
在我们这个以华夏命名的诗国,每个文学之子当他二十岁的时候,也许都是一位忧郁的行吟诗人。
回忆起自己久违的诗的时代,博雅塔下,我把青春的热情荡漾在未名湖里;十里长街,我把燃烧的诗心托付给浩浩长风。于是,在静得只能听见“静”的声音的图书馆里,我把李白、杜甫一同揽入怀中;在圆明园哗哗作响的白杨树下,我把手抄的《园丁集》和《飞鸟集》一遍又一遍吟诵。
多少个不眠的夜晚终结在鸟雀的啁啾之中,而我敏感悸动的心,总是捧出几句深情的诗行;多少个秋虫鸣唱的午后,伴着海顿、莫扎特绵绵不绝的情丝,我的泪水在感动中流淌。
即便告别了美丽的燕园,告别了朝夕相处的学友诗伴,我依然是缪斯的子民,在凡庸中发现诗情,在琐细中寻找灵感。于是青灯黄卷也变得富有生命,化作诗的羽翼飞向大江南北;按部就班也显得意味深长,沉淀为诗的溪流涓涓流淌。
谁能理解一个孤独灵魂对诗的期待!谁能体会一个热血青年对诗的渴望!
无数的日子悄然走过,青春的激情化作中年的沉稳,诗的浪漫让位于杂感的冷峻。然而那颗不灭的诗心真的远行了么?那个易感而忧郁的灵魂真的迟钝了么?
只有无尽苍穹群星闪烁,只有浩瀚大海波涛汹涌。
而街市上正响亮地叫卖着彩电、冰箱,以及廉价的“良心”和“希望”。
我沉浸于自己的回忆之中,迎面走来雪莱、拜伦,海涅、歌德;紧随其后的,是普希金、屠格涅夫;是惠特曼、聂鲁达;是秦戈尔、纪伯伦;还有我国的屈原、李白、杜甫……
请允许我不再一一说出那些白发飘飘的中国古代诗仙吧,在我们民族光荣与梦想的文化底子上,结实地镌刻着他们的名字啊!
或许,网络时代的新新人类不需要一颗柔软的诗心为伴。而我觉得,一个真正的文化人不能不经过诗的浸淫,就像一个真正的文明人不能不经过贝多芬和肖邦的洗礼。
你可以面对世事淡定从容,你可以神游八极超凡脱俗,但你永远不能泯灭那颗敏感的诗心。
那年深秋,我和缠绵病榻的父亲不无沉痛地讨论安乐死的问题。慈祥的父亲满眼超然,丝毫没有死亡的恐惧。而我的心中忽然涌出泰戈尔的诗句:“让生如夏花之绚烂,让死如秋叶之静美。”不知为什么,仿佛一语成偈,那一刻我禁不住泪流满面。
这就是诗的力量!这就是那颗永远不灭的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