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22期
花落花开(组诗)
作者:尤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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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园花开
果园里的苹果花开了
往日的时光里,表姐用木升抖落花粉
像一只蜜蜂一样忙着
她的花格子褂子被风吹着
她腕上的手表,比玉镯好看
又到果园花开的季节了
我在异乡,被一只蜜蜂提醒着
想起家乡十里飘香的果园
蜂蝶纷飞,花间穿行的表姐
灵巧的身影,曾醉过一个少年的心
满园的花香,雨水中的青果
秋风将一树果子吹红,叶子吹落
最后一片老果园在大地上消失了
故乡的天空下,一片年轻的果树
虚拟着往日的花朵
记忆中一片开花的果园
在我双肩上的U盘里,记载着一对
不会恋爱的稚鹁鸪,顶着两头花瓣
捂着手表和眼睛猜时间
却猜不到时间比落花还快
荞麦花开的时节
荞麦花开的时节,爱人
我在千里之外的这个城市想你
在第40层的脚手架上想你
在月光清照的夜晚,想你
直想得酒瓶空空
为什么我们要忍受这么多
离别的苦楚,为什么我要
饮尽远方的孤独
又在夜间长出回家的翅膀
那些天空中觅食的燕子
提醒了我奔波的快乐之后,爱人
我却不敢提醒你,光阴的流逝
荞麦花开的时节,爱人
我在千里之外的夜晚为你写诗
在电话里小声地喊你姐,并用
一个男人莫须有的小气
让你发誓,如果由于你的不慎
所造成的感情伤害
将导致我魂归荞麦花开的故里
这样,就像我在高高的脚手架上
将安全带挂在了上方的
牢固可靠处;爱人,我要为你
好好地活着,像觅食的燕子
灯为谁亮
在众多的灯光中
我偏爱橘黄,每当夜幕降临
那些远处若隐若现的
和近处无声绽放的
橘黄色的灯光,总让人亲切和感伤
让人无意中想起母亲
那些细细密密,无时不在的眷恋
就是记忆中橘黄的煤油灯下
母亲用稔熟的针脚
缝制出的童年的衣裳
就是某个黄昏回家时
橘黄色的电灯下,年迈的母亲
期待已久的询问和端详
每当夜幕降临,那些橘黄色的灯光
我都以为是母亲守着的灯
远处的让我心怀感激
近处的让我想绕到它的背后去
再看一看母亲的模样
麦收:在异乡
走在异乡的路上
我看见人家的父亲正在扬场
人家的媳妇,撑着口袋装粮
人家的三轮年,小跑着
把麦子运回了村庄
南风啊你使劲地向北吹
吹过俺家的打麦场
四邻八乡,俺庄上的碌碡
它们跑得最圆,嗓门最响
俺家的庄头上啊
还有一座贞节牌坊
家 乡
青草走了,留下庄稼
庄稼走了,留下树木
树木走了,留下坟墓
青草,多么渺小的歌唱
被一柄怀旧的锄头
送进忧伤的天堂
家乡,每年的门楣上
红纸黑字上写着
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苦 水
采集黄连枇杷的人
采集何首乌的人
采集葛根当归的人
采集五味子的人
悬壶济世的人,你配制的药方里
所有的苦,现在
都浸泡在我的肚子里
寻找人参鹿茸的人
寻找穿山甲的人
寻找牛黄狗宝的人
寻找五毒的人,苦苦寻找苦水
以苦治苦的人
你的铁鞋声由远而近,你
就是我苦苦等待的那个人
六角螺母
你是一只我渴望已久的
六角螺母,是缘分让我们相遇
爱情用扳手把我们拧紧
生活又用盐水
把我们锈蚀——多么求之不得的
岁月的伤害,现在
谁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苍茫人海里,六角螺母
我只认定其中的一颗
任她箍紧我的一生,并且相信;
锈蚀的铁会像木头一样长出耳朵
多年以后,我们听见
有人会对着天空朗诵
看啊,爱情让它们如此美丽
鸟儿问答:想家
我曾经对你说过,我离开了家乡
仿佛一只觅食的鸟儿
飞过了夏天的苇草和秋天的山林
我现在对你说,此刻的我
是多么地爱着自己的村庄和亲人
我正要对你说,在梦里思乡
身体是那么轻
一个意念一匹马达一双翅膀
载来了无数次,星辰下宁静的村庄
我必须对你说,日暮乡关
城市里栖身的我
还有翅膀,还有足够的时间
还有沙漏里的盐粒,整装待发的雪
天空中团结的羽毛
我还要对你说我正在地图上查找
从遥远省份到本县的线路图
一只飞远的鸟儿要回家
它的心儿和外衣,被月光洗白
还要经过霜降山林的白
苇絮飘飘的白
才能到达下雪的家乡,你的枕旁
尤克利,1965年出生于山东沂南,农民,现在山东电建三公司打工。曾在《诗刊》《农村青年》《飞天》等报刊发表诗歌百余首,有诗入选《2004中国年度诗歌》,曾获《农民日报》文学社团征文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