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22期

来到北京

作者:路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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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非常高兴,成为华文青年诗人奖第二位驻校诗人。
  一个几乎足不出户的人终于走出了家门,像冬眠的动物迎来了惊蛰,千里迢迢来到了伟大的北京,来到了美丽的首都师大,来到了我向往的中国诗歌研究中心,见到了神交己久的师长和诗友。
  感谢促成此事的首师大和诗刊社。
  我来自山东,来自孔孟之乡,我是一个不会写论文只会写诗写小说的教书匠,我还常常是一个焚琴煮鹤守株待兔削足适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生活失败者。
  是的,我在孔孟之乡写诗。
  在孔孟之乡,写诗就是在一个最没有氤氲诗情的地方写诗,就是在一个最正统最压抑的地方张扬个性追求浪漫,这等于说要在沙漠和戈壁滩上栽种兰花了。孔孟儒家学说讲的是中庸之道,要求不偏不倚,不走极端,始终要循着一条正确的道路前进,要克己复礼,要男女授受不亲,要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还要记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其最过火最颠狂的行为也无非就是“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而诗歌精神与孔孟精神正好相反,它是一种偏执的、纯真的、彻底的艺术,有时候它简直是奋不顾身的。
  可是如果逆向思考,孔孟之乡又未尝不是全中国最适宜做诗的地方。孔孟思想是中华民族思想的核心部分,这个文化母体有着强大的地心引力,作为孔孟之乡的山东无疑是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最具这种吸附力的一块版图,在这块版图上写诗必须挣脱和颠覆的就是这种无所不在的地心引力,这需要超乎寻常的激情和气势,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跟发射火箭和航天飞机的原理相仿,一旦挣脱了引力从那个巨大底座上腾空而起,就应该飞得比从别处出发的更高更远。
  我曾经深深地爱过江南,如果说山东的质地是青铜是棉布,那么江南的质地就是玉,是丝绸。从鲁国到吴国,我有着双倍的乡愁。2004年我以长江中下游平原为背景,在诗里为自己营造出来一个精神上的子虚之镇乌有之乡,这个子虚之镇乌有之乡里展现的全是我一直无比热爱着的世俗的、具体的、日常的生活,我试图用充满现代主义理念的写作技法写出这种生活的古典与优雅,写出现代女性的精神光芒,写出刚柔相济的品性。
  而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将爱上北京,爱上这座四四方方的城,爱上它的青瓦红墙和高大挺立的白杨,我愿意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怀揣着灿烂理想的女学生,穿着白衣黑裙方口布鞋,留着童花头,拎着手提箱夹着油纸伞,在昏暗的站台等待一列从浦口开过来的蒸汽机火车,铁轨和枕木组成的梯子平放在大地上,我越过黄河,一直到达长城这面巨大的折扇下,我从内心深处更愿意把我已经到达的这个地方叫作北平。
  我将在这里继续我的诗歌生涯,这里将成为我诗歌旅途上重要的一站。我当然会将那种分行的文体一直写下去,是的,生命不息,写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