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2期
再度重复与重新言说
作者:耿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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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初评论杜涯诗歌时,那篇文章写到过:在当代诗歌文体实验或创新的复杂变化中,杜涯的诗歌文体与主体都显得相当单纯,然而仍具有悲伤的感人至深的力量。她拥有简朴、一致的诗风,和几乎是单纯不变的主题:时间消逝以及由此而带来的令人伤感的变化,她总是写到逝者、村庄,写到难以排遣的伤逝之情,以及对眼前的、瞬时即逝的现实的追寻。在杜涯诗歌中,令人悲哀的不仅是死亡,时间的任何微小的变动都产生死亡。哪怕在完美的一刻。死亡有许多名称和隐匿的面孔:孤独、遗弃和一切流逝之物。她从容地把叙事性成分融入抒情诗。杜涯是一个乡村生活、甚至是最贫苦生活的一个抒写者,把贫苦、疾病和不幸的岁月转化为诗。这是诗歌对生活的最高肯定。同时那篇文章的结尾也流露了对杜涯诗歌写作的一种疑虑:由于这类主题的恒定,也易于流于重复,缺少新意,这是文体与主题的单纯所带来的写作上的另一难题。
七八年之后,今天阅读这些诗歌更加明显地感受到杜涯的“重复”。在她的新作和旧作之间的连续性是以极小差异的重复实现的。对杜涯来说,重复现象几乎是“语言病理学”的表征,是诗歌创造力的不足,还是相反,是一种什么样的极大的心理能量如此固执地重复自己?当然诗歌本身的要素中已经包含着重复:韵脚是语言的重复,节奏是音乐性的重复,在杜涯的诗中,还有时间主题的重复,情绪的重复。杜涯似乎在使用自己创造的一种“后语言”:似乎一切都已言说完毕,一切再度重复,再度重新开始言说。她也许永远在重新开始写她自己已经写出、但没有写尽的那同一首诗。德勒兹曾经谈到文学上的伟大重复者,他们把语言的病理学力量升华到更高的艺术层面。也许杜涯过于关注时间的变迁和生活世界的流逝,她的诗歌才如此固执地坚持一种不可能的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