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3期

边地祈祷（组诗）

作者：泉　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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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在大风中过去
　　
　　边地 阳光垂直下来
　　一棵树的影子被大风摇动
　　一个孩子在自己小小的影子里
　　画一间屋子
　　门向着的方向
　　一群蚂蚁缓缓的爬过
　　它们秩序井然 不理这个孩子
　　
　　边地 太阳的芳香忽远忽近
　　一只蚂蚁找到自己的归路
　　只有一个人
　　在大风中睡觉
　　故乡在梦里呈现
　　
　　正午在大风中过去
　　一张旧报纸
　　盖住一张疲惫的脸
　　
　　在边地 在一粒小小的尘埃上
　　会不会留下一个人的悲凉?
　　
　　公交车里挤上一只背箩
　　
　　公交车里挤上一只背箩
　　在边地思茅 我一招手
　　一块钱就为我预订了回家的脚步
　　只是我想 谁能预订我的明天和未来
　　爱情和婚姻 还有一日三餐的操持……
　　这样想着
　　车里挤上一只背箩 它的颜色赭黄
　　背箩底沾着红泥土 几片草叶在微微的
　　风中摇动。我看见
　　这是一个天色向晚的时刻
　　车窗都被人们关严。几片草叶在风中摇动
　　背箩的主人没有看见 车上的人没有看见
　　背索有些许的磨损、疲软
　　它像一双无力和无助的手
　　搭在主人的肩膀上……
　　
　　我没有看清背箩里的物什
　　我只看见一个母亲模样的人
　　背着背箩
　　蹒跚地走下车
　　消失在向晚的天色里……
　　
　　翻县志，翻出我的泪……
　　
　　比什么书籍都好，我家乡的县志
　　比什么书籍都沉重，我家乡的县志……
　　我摸着县志上的地图，摸着它的温度
　　摸着它土地的柔软和粗糙……这就是我的
　　家乡
　　放得下我一双手的土地
　　放得下我一双脚的土地
　　一千个页码，一千四百万个字
　　都只言说着几个名字
　　一个爹 一个娘
　　一个儿子和姑娘——
　　在这现世间的
　　来来去去
　　
　　边地，民歌为你引路……
　　
　　谁会走过云南边地，走过漫漫的坡，怅怅的
　　水。坡要慢慢的等你，水要长长的绕你
　　——走过来吧，莫回头，别忘记
　　还有那些无边的歌谣
　　一抬头就是坡了，一抬头就心酸
　　——“小小弦子一块柴
　　弦子好弹树难栽”
　　我看见一棵棵栗树
　　在风中摇晃
　　诉说心中的惜别
　　
　　一抬头就是坡了，一抬头就心酸
　　——“小小弦子头弯弯
　　三股弦线朝上拴
　　两边两股合郎意
　　中间一股给妹拴”
　　
　　朝着这些歌声，你走过来吧
　　——走过来
　　你会回到幸福的竹篱笆
　　
　　黑夜，我们不能缺失诗歌……
　　
　　一直以来，我是自己的敌人
　　看不透的障碍。一个人从黑夜里出来
　　像一扇门找不到另一扇门
　　
　　黑夜来了，所有的食物都回到自己的味道
　　所有的人回到自己的坚强和软弱。走在夜的风
　　中
　　我相信自己的单薄、零碎
　　像一颗纽扣
　　找不到洞穴的温暖和方向
　　
　　黑夜来了，也许我们会缺失许多物事
　　比如发票、钞票、门票……还有身体上的温度
　　但是这样的缺失里，你从一颗心的背面
　　对着我说——黑夜，我们不能缺失诗歌
　　
　　就这样。你依然走在你的夜里
　　就这样。我们相互为对方怀揣着深深的悲悯
　　
　　诗歌日记
　　
　　一行行地写 像远古的人在山上
　　找到一根根树枝
　　搭起来
　　燃起火苗
　　
　　写下失恋 呕心 落发
　　写下酒醉 失态 叹息
　　等到写了诗行等身的时候
　　才发现
　　我的妻子正扶着孩子
　　蹒跚学步
　　他们没有看到我的诗歌
　　是这样走路的
　　
　　一把椅子和生活的位置
　　
　　一把椅子 只要我们不动它
　　它就不动
　　像一个善良的祷告
　　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忧患
　　
　　不管被人怎样摆布 生活的重心不偏不倚
　　不管扶手怎样陈旧 灰尘怎样覆盖
　　颜色怎样斑驳暗淡
　　一个人坐上去 一把椅子总能够
　　把你从伤心渡到快乐的彼岸
　　
　　一把椅子端坐在房子里
　　我们的内心总能找到一些安慰
　　该放下的都放下吧 放下了
　　也轻若尘埃
　　
　　在昆明吃腊肉，想起故乡的炊烟……
　　
　　在昆明郊外一个叫双枫村的地方
　　我们找到一家小饭店
　　长得水灵灵的老板娘要我们点菜
　　我一脸茫然，不知道点什么菜来糊弄嘴
　　我只点了一盘腊肉……
　　
　　端上来了 我点的腊肉
　　像模像样的一盘东西啊 我小时候就渴馋不
　　已的腊肉啊
　　每块肉都摆着相同的表情——中间白着 边
　　儿上黄爽爽
　　我一下子就想起故乡
　　和炊烟哭泣的人……
　　
　　一盘腊肉啊 我最好的菜
　　在昆明的郊外
　　在双枫村
　　没有一个人提及一盘腊肉的好
　　一盘腊肉的温暖……
　　
　　一盘腊肉下肚 我醉了
　　一醉醉到夜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