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4期
读者之思与思者之诗
作者:梁艳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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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超的诗学理念中,“诗是个体生命的本真展开”,它包容着诗人的“个人化经验、奇思异想乃至自由的性情。”诗歌源自灵魂,始于生命,是面对生命与语言临界点的直接感受。因此思者的陈超不仅将他对于诗的形而上的审美鉴赏、判断、思索、研究写成《悄然而至的挑战——论第三代诗人(之二)》《精神萧条时代的诗人》《诗歌信仰与个人乌托邦》《从生命原始到天空的旅程》《打开诗的漂流瓶》等论文、专著,成为有书写活力,有真知灼见的诗歌批评家;他还在从七十年代以来的每一个诗歌发展时段都留下了自己的诗歌作品,——《诗歌写作》《并不暗示什么东西》《本学期述职书》《无端泪涌》《雨夜修书》……演奏着思者诗歌的同期声,为我们展示有复杂深度,有容留空间的“诗性个人”的诗歌咏叹。
当年,诗的漂流瓶偶然地顺着时光的河床流经少年陈超的心灵时,他被吸引而拣选了,打开了那个富有魔力的神瓶,从此诗就伴随他的生命:刻骨铭心。“多年后他越走越深/一滴童年的黑墨汁/还结石在你四十七岁的身体”(《有所思,“鲁迅奖”之夜》)。我们可以看到,陈超的诗歌,总是写着往事、心事、身边事,从点点滴滴中找寻诗意的实存。《少年之忆:水仙镜像》《回忆:赤红之夜》等,描述前青春时期少年懵懂之爱的茫然、失意与惶恐,夹杂在苦涩中的疑似的甘美,当生命本能的信号在无知无告中开始发射着它苏醒的信息,远未成熟的身体与心灵怎能抵御好奇的强烈的诱惑和刺激?可仓皇、焦灼中的等待与尝试,又怎能缓解那个年代森严、酷厉的诅咒与规戒带给他们的虚弱与恐惧?《大淀的清晨》《夜烤烟草》《在这儿》叙述与想象在昨日与今朝穿梭,非重复的诗节把历史与现实注入到诗歌,通过叙述者注意力的调节,瞬间的忘怀与不绝如缕的思念涌动着,人到中年后回忆的感伤更多过于青春时的哀痛。《秋日郊外散步》《与西西逆风骑车经过玉米田》记录了爱与生命的合和相伴中,“有一道暗影就伴随一道光芒”,“不容易的人生像河床荒凉又发热的沙土路,/在上帝的疏忽里也有上帝的慈祥”,携手前行的线性时间里集纳了丰富的感恩元素与生命的托付,强化了诗人自身完整性与情感的真实性。还有《除夕,特别小的徽帜》《晚秋林中》《劫后》通过特定情境与氛围的揭示,直接诉诸于我们的个体的直接经验,使我们通过诗歌获得观察人生命运的偶然契机,分享一个思者——现代知识分子对语言难以企及的诗歌艺术的追问。
读陈超近期的诗歌时常会有一种痛感。诗的痛感与思的痛感的杂糅。场景、画面、声音、气味、感觉、意绪,当淡然人神的诗人在现代化的实用时代,仍然坚守自我对诗与思的辨析,表现出艺术的敏锐洞察力与高度的思维水准。因为,“诗人的感情、智性和客观物体在瞬间的融合,它暗示诗人内心的图景,它锋利而具体有着坚固的质量。”我喜欢的是:
当晚云静止于天体透明的琥珀
你愿意和另一个你多呆些时间
——《晚秋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