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6期

读胡续冬的诗

作者:桑 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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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金曾给英语读者带来诗歌的快乐。如今汉语读者也有了这个福分。我说的重点不是汉语之中的拉金,而是汉语中的胡续冬。
  也许,胡续冬只是在有意无意之间给一些读者带去了快乐,但这其实并不需要特别关注。最需要的或许只是快乐作为一种诗歌效果在汉语诗歌之中的意义。
  今年早春,在土城公园附近一家餐馆,我看见了胡诗最小的读者。他是西渡之子一杭,正在读小学。我们边吃边聊,他却不吃东西,坐在一边静静地读书。突然,他提出一个问题:“蛇的小鸡到底长在哪儿?”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我们当中的一个善意地说,小孩子不要关心这个问题。他抬眼冷静地看了一会儿,反问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我低头看他,才发现他读的正是胡续冬的《风之乳》。
  胡续冬诗歌中的快乐,我当然可以简单地归结于修辞的力量。“如果脚也开始摆弄打火机并以/金鸡独立之术将香烟送至/我嘴边,抽还是不抽,还会是/一个问题。……” (《我曾想剁掉右手以戒烟》)“金鸡独立之术”,表面从容镇静,其中却是升格的反讽,将之认为夸饰也不为错。“……抽还是不抽,还会是/一个问题。……”凡读过《哈姆雷特》的读者都能想到这是对其中某一名句的戏仿。这种修辞的使用,在胡诗之中比比皆是。堂皇之中夹着低俗,轻捷之中透着沉痛。这与韦小宝公爵脚底板上的刺字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这个快活的盛清玩主正是由胡续冬所喜欢的演员周星驰饰演。偶像碰到偶像,怎能不快乐?
  但是只考虑修辞术是明显不足的。我还看到另外的东西,比如方言的艺术价值以及它所带来的草根性。胡续冬不仅能模仿很多方言,而且与各地民间人士,包括打工者,有着较为密切的联系,他在他们身上发现人类自身固有的矛盾以及趣味。“倒霉的是碰到个找俺扯淡的/博士娃,个头小、嗓门高,/便衣一来就用家乡话大叫”,和方言小品一样,读之会笑,但和小品格调迥然,小品只有笑和政治正确性,而胡诗笑过之后还有从骨头缝中渗透出的辛酸与凄凉。
  胡续冬的复杂和丰富,只言片语不可能穷尽。比如《新年》之中的严肃,是怀旧的纪录,也是历史残酷而美好的嘴脸。不管怎么想象,这的确是一位拥有未来的诗人,他会让我继续快乐,而且继续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