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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刊选萃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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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外—首)
  羽微微
  
  但我竟然不害怕。
  
  我长了腮,但不潜水。
  我长了翅膀,但不飞翔。
  我长了光环,但不祈祷。
  
  我长了海,但不肯蓝。
  我还在身上长了许多时间,但不快乐。
  我长了药方,但不痊愈。
  
  我长了花瓣,但不柔软,也不盛开。
  
  最后我长了死亡,但不害怕。
  但我竟然不害怕。
  
  灼 热
  
  植物没有办法进入另一棵植物
  植物如何热爱?如何利用一阵无聊的风
  用叶子的声音说爱?
  
  如何在地下,透过银白的根,利用岁月的延伸
  隐蔽地,缓慢地接近着最近的一棵树?
  如何饥渴地纠缠?如何尖叫?
  
  如何在地底下发出沉闷而轻微的回响?
  石头正忘记它是石头,在一阵正午的阳光下
  徒然地灼热
  (选自《诗歌月刊)2006年2月号)
  
  有几条河流在赛跑
  雷平阳
  
  在云南的北方,几条河流
  在并列奔跑,它们像几个
  背着镜子的乡下理发匠。它们在打赌
  顶着白茫茫的阳光,看谁
  跑得又响又亮
  
  我喜欢那些河流脊背上的镜子
  黑颜色的边框,无休止地耸动着
  与远处的山脉保持同一种流向
  至于它的玻璃部分,我心慈悲
  我从中看见了累死于天空的鸟
  它们细小的双翅和骨架
  堆满了坎坷不平的河床
  
  站在俯视的角度
  我当然更喜欢河流本身
  笔直、坚硬,还带着一丝
  直面粉碎的悲怆。但我常常紧闭双眼
  因为我的体内永远也囤积不起足够的
  可以稀释悲恸的能量:这些河流
  它们更像是几支精神病患者组成
  的队伍,在梦境中演练癫狂
  
  我们为之恐惧的景象
  当然还没有绝迹,孕育这些景象的
  高原依旧矗立。不幸的是
  在与河流赛跑的队列中
  我们常常是最醒目的,像一圈圈
  蚂蚁在腐朽的牛骨上雕刻出的花纹
  (选自《中西诗歌》2005年12月号)
  
  水中的灯盏
  鄢家发
  
  水性杨花
  我居住的地方 是一个多雨多水的城市
  
  南河 府河 青石堰 沙河堡
  古锦水缠绕而又流经这片古老的城池
  
  城西外的金沙遗址 汉陶罐里的
  水声 仍见杨柳依依
  
  浣花半岛上 杜甫的茅屋秋风
  已化广厦别墅十万间 天上人间
  
  九眼桥 是水中的九只眼睛
  薛涛古井 仍照晚唐的明月
  
  望江楼前 四川古老的学府
  中文系的讲义 诗的传承:薛涛是水做的女子
  
  长亭更短亭 合江亭上桥廊通衡
  音乐广场 正播放现代高山流水
  
  大慈寺低矮的飞檐 眺望晚报大厦
  省文联办公大楼下是天涯石社区 孤独的石块
  问指上苍
  
  那些天涯人在青楼 酒旗 茶肆
  荡然无存 是今日的风景
  
  文君故里 那些文君的姊妹
  当炉 水井坊是酒的第一窖地
  
  三十年前河东 我小隐于野
  三十年后河西 我小隐于市
  
  我是这座城市的一位失眠症患者
  夜夜醒来 我用记忆的纸糊着水中的风灯
  
  沿江而下 一帆风顺 祝福我已逝的岁月
  祝福水中的风灯 水中的城市 水性杨花
  (选自《文学港》2006年第1期)
  
  中国人的清明节
  伊 沙
  
  也许是因为没有
  站在上帝面前的习惯
  我们也就不会
  站在死者墓前
  垂首默哀 念念有词
  
  哦!这就是我们中国人
  我不骄傲
  但很自在
  清明节这天
  雨过天晴
  我和我的家人
  围坐在
  庭院一般的
  先祖的墓园里
  就像在家庭的晚宴上
  那样正常地说话
  仿佛他们都还活着
  听得见
  并且以沉默作答
  献上的供果
  最後被孩子吃掉了
  据说这会有福的
  
  清明
  对我们中国人来说
  是用来郊游和踏青的
  春天的节日
  和漫山遍野的
  鬼魂一起
  (选自《中西诗歌》2005年12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