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9期

月下的练江

作者：严　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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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的练江，一条金链，
　　白雾里飞出了一队小船，
　　它像一群低飞的水鸟，
　　静静地穿过了重叠的茶山。
　　
　　船夫们用竹篙抵着沙滩，
　　船篷里的火光一闪一闪，
　　船夫呵，天色已经这么晚，
　　为什么还不泊下你的船?
　　
　　船夫捧起江水洗了洗脸，
　　抬手指着隐约的远山：
　　歌声和新茶早把山谷填满，
　　这么好的月光，我怎肯停船?
　　
　　船的咿呀声由近而远，
　　江水静了，船影渐渐不见，
　　只有那股茶香久久地留在江上，
　　月下的练江，一条金链。
　　——选自《诗刊》1959年6月号
　　严阵(1930——)，山东莱阳人，中国当代著名诗人。1946年在胶东解放区参加革命工作，1949年开始从事文学编辑工作，曾任《安徽文学》和《诗歌报》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委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主席。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出现于诗坛。迄今已出版文学专著30余部，著有诗集《淮河边上的姑娘》、《乡村之歌》、《江南曲》、《长江在我窗前流过》、《琴泉》、《竹矛》、《花海》等，著有长篇抒情诗《含苞的太阳》和抒情长诗集《谁能与我同醉》。1985年作为中国作家代表团成员访问过美国，并出席过世界诗人大会。他的文学作品被译成英、俄、德、法、西班牙、日本、朝鲜、越南等国文字出版发行。
　　林喜杰解读：这是严阵的早期组诗《江南曲》中的第一首。练江流经皖南山区，两岸盛产名茶，风光秀美。这首诗描写了月光下的练江船只运送新茶的情景。此诗写于1959年，正值我国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在到处有被人剥皮的树木，饥荒笼罩的江南，诗中的自然物象与严峻的生存状态截然相异。诗人因此受到“不要做单纯的抒情诗人”的规劝。而诗人认为：“……无产阶级文学需要战鼓、旗帜、刺刀、匕首似的富有战斗力的作品，但党的文艺方针是百花齐放，它同样需要唢呐、手风琴、小提琴似的抒情诗，正如在血与火的战斗间隙，也可以唱一首《我的祖国》一样。”
　　全诗运用“抒情蒙太奇”的戏剧化表现方法，首尾呼应，一韵到底，符合当时许多读者的阅读口味。“月下的练江，一条金链。”月是水的结晶，水是月的灵魂。月与水辉光相映，精美绝伦。运茶船只乘着月光从白雾笼罩的江面驶来，“飞”、“穿”动词的运用使诗歌的背景画面轻快、灵动。诗人善于捕捉江南的风光、人情，活化了古典诗词中的意境。第二、三节借与船夫虚拟的问答进一步展开戏剧化情境。“船夫呵，天色已经这么晚，／为什么还不泊下你的船?”“歌声和新茶早把山谷填满，／这么好的月光，我怎肯停船?”运用对话式的复调抒情方式旨在表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诗人“隐”在山水之外，而另一个虚拟主人公(船大)直接进入山水诗的语境，这是中国传统山水诗人观察和表现自然的特殊角度或宾主关系的处理方法之一。这首诗表现人与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趋向“对话”，而非“对立”。这就同当时对自然作“人化”、“意识形态化”处理的诗歌写作依循范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显示出诗人的艺术个性和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