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9期

没有草的草原(外三章)

作者:张宇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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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草的草原,向蓝天裸露身躯,烈风刮过,一次次带走尘土,剩下了漫漫黄沙;一圈圈缩减昔日水草肥美的丰满,剩下了皱纹和干巴。
  没有草的草原,就像苍老的额吉(阿妈),缺了水灵,缺了朝气,也缺了希望。她昨天是母亲,哺育着千百万牧民和牛马骆驼羊;她今天还是母亲,却难以承载人畜的超量。过分索取,只会给草原母亲添加更多忧伤。
  那首鄂尔多斯民歌不是这样唱的么:没有长草的地方,马儿怎么能停下来;阿妈不在的时候,我们怎么能高兴起来。
  那首由腾格尔演绎的《天堂》分作三段呢:“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绿绿的草原”,是对往日草原的回眸:“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天堂”,是对现在草原的担忧:“呼,哎呀来……”,是对未来草原的诉求!
  额吉憔悴了,她需要呵护。额吉流泪了,她需要安抚。多给草原一点甘泉,多让母亲休养生息吧,明天她才能再描“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画图。
  
  天山泉
  
  天山脚下,有许多泉,泉的周围是村庄、绿洲和草原。泉之所在,就成了地名:三个泉子村、一碗泉村,沙枣泉、火石泉、柳树泉、鸭子泉……
  阳光蒸发了沙漠和戈壁滩中的水,也烤化了天山顶上的冰雪。雪是泉之源,泉是水之源,水又是雪之源。自然界总是这样,万物循环往复,得失共存一体,彼此心照不宣。
  泉水流过坎儿井,滋润着哈密、吐鲁番的葡萄园。维吾尔和哈萨克少女在泉水养育下,出落得异常美丽娇艳。当沙塔琴、冬不拉弹响的时候,她们便要放声歌唱、起舞旋转。这里的人们热情奔放,天性开朗活泼,音乐和歌声就是心中的甘泉。
  哦,天山泉,生命泉!
  
  雪胡同
  
  一条雪胡同,延绵40多公里,从唐古拉山口到唐古拉兵站。
  胡同是蒙古语,意即水井边的地方。在遥远的北京,胡同是小巷,人们居住和憩息的家园。唐古拉的雪胡同,却是维系100多名解放军官兵安危的生命线。
  雪胡同记载着那个严冬下午发生的险情:暴风雪突然而至,48辆军车运年货进藏归来,被困在唐古拉山口。半人深的雪,夹着寒冷与饥饿,仿佛要吞噬世间所有生灵。官兵们用铁锹、脸盆和双手,挖出一条雪胡同,让政委的吉普车赶往兵站求救。
  “给我酒!”见到兵站站长,精疲力尽的政委只喊出这句话。大半瓶泸州二曲下肚,他的身上才有点热气。“快! 战士们要食物、要取暖。”吉普车载着烤饼和木料,又沿着雪胡同冲上唐古拉山口。
  第二天,车和人都抢救下来,3名战士冻坏了腿,只得截肢……
  “酒救了我,我救了一个营!”政委说。这个营沿着人工挖出来的雪胡同,走向温暖和光明。
  雪胡同的故事催人泪下。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是因为感动、因为感慨。
  可是,不会有人,也再没有机会刻意上唐古拉,去找那雪胡同了。
  
  赶牦牛的波莫
  
  我翻过米拉山口,在帮杰唐草原遇见了你,赶牦牛的波莫(藏语:姑娘)。你身上的氆氇与晚霞相映,脖子圈着洁白的哈达。高原烈风刮得这样猛烈,你和你的牛仍然昂着头,凝视着米拉山口。每天,你都在这放牧几十头牦牛么?而我只是从林芝赶往拉萨的匆匆过客。
  你的名字叫格桑,还是卓玛?没问你我却能猜出来。因为我到拉萨的第一天,就有一位格桑姑娘给我唱过《卓玛》:“草原上的姑娘卓玛啦,草原上的格桑花……”。唱歌的格桑身世和你一样,与牛羊一起在草原长大,却无缘进校门读书。格桑,吉祥;卓玛,仙女。你们用名字和歌声,去倾诉对美好生活的期盼。无论你叫格桑,还是叫卓玛,都美得像草原上的格桑花。
  格桑啦,卓玛啦。我不知道你已经赶着牦牛,送走多少个米拉山的黄昏。但我知道,你会赶着牦牛迎来又一片米拉山的朝霞。
  祝福你,波莫,但愿你明天拥有幸福的花样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