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13期

12个人,从上海出发

作者:汗 漫

字体: 【


  12个人,从上海北站出发
  早班蒸汽火车试图唤醒睡意中的江南景色
  吼叫着的铁,敲击道路
  12个人,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
  眺望车窗外的大地
  警惕周围镶金牙、手插口袋的人
  (类似的画面在早年黑白故事片里经常出现)
  两小时后,12个人到达嘉兴
  南湖,一叶小船从此转换色调和内涵——
  1921年,7月底或8月初,灼热的一天
  
  董必武、毛泽东、张国焘、周佛海等等12个人
  以麻将、茶、烟枪为掩护
  争论,并逐渐形成与湖水一致的倾向
  ——倾向最底层民众最低的渴意和呼吁……
  黄昏,在嘉兴上路
  道路漫长,反复出现交叉、矛盾、虚无的路标
  甚至通向断崖绝地
  12个人,逐渐分化出不同姿态:
  彷徨、隐逸、挺进、迂回——
  看!敌对阵营里突然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12个人身后出现规模不同的追随者
  朝不同方向分解或者合流
  其中一人走进北京、走上城楼
  向世界挥动他风暴般的右手
  累了,走下城楼,独自沉睡在广场中央
  他的友人敌人和模棱两可的人
  睡进远远近近的石头、水土、文字
  ——12个人持久的12场梦境,分别浮现
  12种微微变形的江南、夏日、船?
  大地,因收留所有的起点和归宿而宽厚无言
  
  2006年,春,13个诗人,汇聚上海虹桥机杨
  拥抱,不用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
  (附近虽有戴墨镜、手插口袋的人闪现
  也许是热爱夜生活、手捏支票的成功人士?)
  出发,乘汽车沿高速公路直奔嘉兴
  
  周围江南,导游们的三角旗色彩缤纷
  代替上世纪初期布满弹洞的旗帜
  在柔软春风里与吴越柳条一同婆娑飘动
  ——吴,越,侠士烈士们的后代
  在与沙场类似的市场,驰骋
  
  一叶著名小船当然也成为了景点
  13个诗人,登船——
  船,承载诗歌,也许比承载宣言轻松?
  一个当代的愤世嫉俗者适合写诗、炒股
  在汉语节奏、牛市熊市的波峰浪谷间
  揣测自己假若处于土地革命高潮低潮时的心
  境
  ……13个诗人,诗观迥异,但彼此致敬
  在嘉兴上路,推进分行汉字的裂变与汇合
  ——当再次相遇,谁的面孔
  更加亲密,或者,隐隐透出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