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13期

回望新月

作者:高 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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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系统地读了一些新月派的作品,颇多感慨。随后我又特意去找来电视剧《人间四月天》的碟,认真看了一遍。徐志摩的大名许多读者都很熟悉。除了好看的风流韵事,徐志摩还有许多好看的诗歌,不可不读。陆小曼说他“有些神仙似的句子看了真叫入神往,叫人忘却人间有烟火味。”
  翻《新月诗选》,有一个疑问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浮动,让我苦思苦想,绞尽脑汁,那就是为什么徐志摩他们那拨儿新月派的高手一个个学贯东西,又洋又酷,留下来的东西却和公众没有什么距离感。不仅雅俗共赏,而且还能歌能唱、四处流传?前几年有通俗歌手用《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个方向吹》参加过全国大奖赛,《七子之歌》更是耳熟能详,奇怪的是连《你是人间四月天》也能谱上曲子不胫而走。他们俗吗?浅吗?平庸吗?
  现在许多人反对为读者写作这样的说法,以为这样的说法太功利。他们为自己的心灵写作,为自己的爱人写作,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越写学问越“大”,越写内涵越“深”,可是越写读者也越少。很简单,读者读诗是为了艺术享受,不是为了来受累的。没有最起码的愉悦感,读那劳什子做甚?
  为了引人注意,脑瓜活络的诗人于是就靠跑关系,靠互相抬,互相捧或者互相吵架来出名,仔细想一想,多无聊啊。就好比圈子里的“诗坛”是个菜市场吧,他们得使劲吆喝,拼命找由头做秀,不然就没人往他们的摊子跟前凑。这样的诗人,建议去读一读“齐人有一妻一妾”那个有名的古代寓言,他们装模做样寡廉鲜耻的嘴脸,和那位齐人没什么区别。
  新月派的诗歌和这些人的诗歌是不一样的,他们的笔下多性灵之作,多赤子之心。虽然多是表现自我的,但也多是写给读者看的。他们曾经被长期封杀,他们的本色的歌吟就像数不清的花籽,沉沉地埋在地下多少年啊,可是照样能冲开冰封雪盖,绽放出一片万紫千红。
  新月的魅力在哪里呢?除了朴素的真情实感打动人心之外,他们在诗艺上的努力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这诗艺包括格律化努力,也包括音乐性的追求。春水似的悠扬的节奏感和和谐整齐的形式,把汉语言的张力和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同时也架构起一条通向读者心灵的永恒的桥梁。一见,就让你喜欢;一听,就让你忘不了。
  一首好诗不应仅仅是平面的,它还应该是立体的,是让眼睛看的,也是让耳朵听的。形式、节奏和韵律是诗歌的翅膀,需要下大力气研究。新月的诗,就是明证。他们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到外国诗歌的影响,但更多的则是古典诗词和民歌的浸润和熏陶。这方面,他们是下过硬功夫的。
  闻一多先生声称要做“中西艺术结婚的宁馨儿”,他的《死水》、《洗衣妇》、《忘掉她》等诗,西方诗歌的影响是隐形的,而浓酽的中国古典诗歌和民歌的韵味,却随处可见。
  古典加民歌现在似乎是很被嘲笑的一种创作方法,常常和僵化、落伍、腐朽等等词汇连在一起。闻一多以为:“中国韵极宽;用韵不是难事,并不足以妨害词义。”但是即使押韵这种方式在古典诗歌和民歌中司空见惯,在现代有很多诗人的笔下也已经生疏多年、不屑一押了。回眸二十多年的新诗创作,一个很明显的印象就是年轻诗友们对诗歌的音乐性和格律性的生硬、坚决的摒弃。
  的确,新诗不能在古典诗歌和民歌的小胡同里打转转,不能做旧体诗词和民歌的克隆品,但是,经过这样那样各种方式直接而武断的“革命”,新诗歌前进了吗?我看值得商榷。仅仅自己出钱印上几本诗集,或者串通书商弄上一本什么什么派的汇编,哥几个搭伙炒上一炒,诗歌就繁荣了吗?还是踏踏实实在诗艺上多努把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