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13期
新诗选《与史同在》前言
作者:柯 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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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当代中国研究所的几位同志来看我,说能不能帮他们搞一台诗歌朗诵会?这可是我没想到的,问怎么想起来要搞朗诵会呢?他们说:原来有多少好诗啊!现在怎么都听不到了呢?到书店也找不到……比如《枪,给我吧》、《向困难进军》、《柴达木小唱》;再比如“黄山松,我大声为你呼好!”说着说着竟背诵起来:“枪给我吧,/松一松手,/同志,/是同志在接你的枪!”、“车过鸭绿江/好像飞一样。/祖国,我回来了。/祖国,我的亲娘!”、“骑马挂枪走天下,/祖国到处都是家。”、“我走遍了/我广大祖国的/每一个地方/啊,每一个地方/我的/每一个故乡……”
一霎时,刚解放时初升的太阳,共和国的黎明时光,上甘岭的焦土、血衣,波涛万顷海防线上的巡逻小分队,皑皑雪原上的单身防空哨,祖国大规模的经济建设,第一个五年计划……都热气腾腾地齐现眼前;李季、阮章竞、郭小川、张志民、公刘、张永枚、未央……好像也都带着歌声笑声列队大步走来……我的喉头顿时哽住了,半晌才缓缓说出:“你们竟都记得。那会儿,你们都还带着红领巾吧?”
他们高声大嗓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眉头皱起来了,说:“可现在的孩子,怎么老忙着追星呢?”哦?原来这些书斋里的学者也不是光埋头做学问的,我的心一下子温暖起来。是啊,小平同志早就说“这些年我们最大的失误是教育。”诚哉斯言,痛哉斯言!那些历史虚无主义像条条导火索一样蜿蜒起伏、明明暗暗:一些“先锋”、“精英”不但否定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说什么“如果不打这仗,不取消日租界,我们可能就和日本、台湾一样繁荣了”,说:“哪里有什么‘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全都是共产党的宣传。”说:“解放这么些年,都干什么了,就是斗!斗!斗!”“真有南京大屠杀吗?就是真有,也可以不必再提了,影响投资环境嘛!”而且他们轻视劳动和奉献,把解放军、人民警察蔑称为“傻大兵”、“马路桩子”;放肆歪曲、丑化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甚至迎合殖民心态地大肆宣扬中华民族的“劣根性”,叫嚣要“引进总理,改变人种”;有人居然说“怎么还老提‘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呢?就不能让今天的孩子们活得轻松点!”于是立马有专家、教授、名记公开提出“要重新评价抗美援朝”;要给汪精卫翻案之类的言论和文章也赫然出台。歌台舞榭充斥着靡靡之音,文学、影视泛滥着享乐和戏说……
无须讳言,革命征途上曾有过错误,有过曲折,但千百万仁人志士为了建立新中国抛头颅、洒热血;千百万工、农、兵、知识分子满腔热情、奋不顾身地投身建设,初步形成了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无数诗人也曾为这些倾心而歌,为什么我们就不该实事求是地把这一切指给孩子们看,讲给他们听呢?是的,革命前辈在废墟上刚刚建立的新中国还满身疮痍,但这却是一个结束了百年战乱的、一个消除了军阀割据实现了大陆真正统一、再没有一兵一卒外国驻军的中国;是一个不再屈辱挨打巍然屹立在东方独立自主的中国;是一个在自己尚立足未稳,就让美国在历史上唯一一次没有靠战争得逞的中国;一个完全不依靠外力自己制造出原子弹、导弹、人造卫星的中国;一个被国际经济学家计算基尼系数在3以下、分配公平的中国;一个被国际组织廉政评为廉洁指数在6以上,只有轻微腐败(刘青山、张子善只因贪污几万元被判了死刑)、全国人民意气风发、廉洁奉公的中国;一个罕见假文凭、假学历、假干部、假军人、假警察、假成果、假广告之类的光明磊落的诚信中国。且不说改革开放后的经济发展、港澳回归、神舟五号冲天而起等等辉煌成就,仅就经济增长的数字来看,从1949年建国开始,到毛泽东时代终结,就已经是:钢129倍、石油726倍、发电量47倍、煤15倍、化肥874倍、水泥71倍……
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一个不了解历史的人,就绝不可能正确地认识现在和把握未来。孩子们的生态环境如果老被历史虚无主义的烟雾环绕和被某些“精英”有意或无意的误导,实在不能不令人忧虑,以至中央重新郑重发出了《关心未成年人的思想道德教育》的红头文件——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条件能为年轻一代做点事,把历史的脚步指给他们看,把被尘封了多年的某些诗歌重新读给他们听,就不但是我们这些年长者的责任,而且是幸福了。我怎么可能拒绝呢?于是立即商商量量着手准备,而且为了使影响深远一点,还提出是否先出这本《与史同在》的诗歌选集?
可是要想编好这本书,谈何容易,新中国已经建立了半个多世纪了,各种资料浩如烟海。我不但需要一个志同道合的合作者,而且他还必须比我年轻,比我能干,比我更熟悉诗坛。
我立即找到了胡笳同志,他不但具备上述的各种条件,还因为他前年刚和几位朋友编了一本备受好评的《中外优秀朗诵诗精萃》;还因为他比我更心系诗坛,对诗的痴情始终不改、诗心如昨。
忙忙乱乱的一年多过去了,其中的酸甜苦辣不说也罢。现在这本书终于呈现在读者面前了。需要说明的只是两点:
(一)我们没有按一般出合集的惯例在文后附作者简历。因为400多首诗、250余幅画,将近300位诗人、200多位画家的简历,我们从各种词典上查是查到了,但体例不一,繁简各异;有的只有生卒年月和短短几篇诗名,有的却连篇累牍洋洋大观推崇备至。照登是不负责任的,也是不公平的;而重新一一评介又是不可能的:因为许多诗人、画家已离我们远去了,还有不少的艺术家,因为现在思想的多元化而褒贬不同,有的甚至被妖魔化了……无论按什么观点写都容易引起争端,冲谈或干扰本书编写的初衷和主题。何况本书还选人了不少工农兵业余作者的诗,他们原来曾是我们共和国的热情歌者和一道独特的风景,可惜由于年代久远,有关他们的许多选集已被封存在图书馆的仓库深处,我们能借阅到的很少很少。现在找到的一些,不是从私人存书或笔记本里查到,就是从一些厂矿旧报上抄来,有的甚至是从评论文章里摘出来的。因此不但大多佚名,而且有的只能是集句。怎么去查找他们的名字呢?更何况是简历!这些令人尊重的普通劳动者,就像他们默默地把立体的诗行镌刻在祖国大地上一样,他们还默默地用崇高在叩击我们的心灵之门。他们不但在物质上给了我们光明和温暖,而且在精神上也在为我们驱寒和照明,正像他们的诗句中写的那样:
“煤是我们的躯体/火是我们的心脏/电是我们的灵魂/光是我们的翅膀/燃烧自己把世界照亮/我们是新世纪的火凤凰。”(《火凤凰》)
“黑色的煤壁/是古老的传说/黑色的巷道/是历史的长河/捧出的是黑太阳/把黑的寂寞/揣在心窝/理想和信念/在黑色空间支撑着”(《同神话在一起》)。
“我沉重,一切沉重的因我的沉重而轻t/我寒冷,无限的热能因我的寒冷而诞生。”
这些诗句是何等的好啊!难道我们职业文艺家们就不能学学他们这种默默奉献的精神,不必时时处处留名、立传,并为传的长短、丰简而计较或烦恼罢。好在读者更注意的是诗本身,如果哪首诗或哪句诗打动了他的心、震撼了他的灵魂,他们就自会去追寻、去查找作者的,是不是呢?
(二)我们也没有按惯例在每篇文后注明发表年月日,这我想读者就更容易理解了,因为革命的道路并不平坦,在共和国几十年的风雨雷电中,不少诗人的诗不是当时就能发表的。明明写在很久以前,却发表在很久以后,那么标明发表时间反而得为青年读者加注。由于每个人的故事都很曲折,就是加了注也难免不易弄懂,何必又为此影响阅读和审美的情趣呢?还是那句老话,既然是按共和国历史的步履排列的,是诗人对历史的见证,也就同样“宜粗不宜细”了罢。何况,背叛传统,抛弃惯例,不也一直是“创新者”的追求么?想来对我们由于上述种种原因而不得不冲出樊篱的这两小点“出新”,只要不心存偏见,也是不会苛求的罢?
由于工程量大,更由于水平所限,错误和不足之处,一定很多。虽然一直在尽力寻找,遗珠之憾也在所难免。希望能在大方向一致的前提下得到谅解;我们也一定会在听到批评和指正后,有机会再版时进行补救。
最后,我必须再次重复的是:如果没有胡笳同志与我通力合作,没有他任劳任怨的忘我工作;没有当代中国研究所这些年轻同志做的许多细致和琐碎的工作;没有作家出版社所给的宽裕的工作条件;没有这么多诗人和画家的鼎力支持;就不会有这本书。走笔至此,我的感动实在是难以言表,请允许我在此再次向所有为此书灌注了心血、花费了劳动的同志和朋友,致以深深的敬意和感激之情。
2005年7月1日
(选自新诗选《与史同在》,作家出版社,20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