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14期
洞察生活的技艺
作者:柯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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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于2004年早春的一首诗中,诗人荣荣久经斟酌,别有用心地让一盆鱼头豆腐汤出现在自己笔下。“日子是蒜泥青菜加鱼头豆腐”,她这样抱怨,但紧接着的一个判断句让我们悚然而惊: “我的付出看上去不再徒劳”。对于这以后她作品里出现的显著变化,即谦卑地弯下身子,从以往对精神高度的向往与仰视、转入致力于日常生活诗意的深度发掘,评论家们估计已经都注意到了。但如同划出一条醒目的分界线,她试图通过这个句子所表明的诗学上某种新的省悟,以及对自己过去诗歌的重新审视,这一点,述者似乎还少有论及。
诗歌对现实生活的介入并非是个新话题,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和圈子里的大多数诗人一样,在时代和个人之间找到某个恰当的契合点,将情感力量植入整天压迫着自己的那些所谓现代化的玩意,高楼大厦、地铁、文件、通讯工具,拥挤的公交车和美容院深夜的暧昧灯光,包括《钟点工张喜瓶的春天》 《一个诗人的老年生活》,或者别的什么的,让它们发出内心期望的那种真实的、有着明显个人音色的回声,这既是她的奢望,也差不多是我们每个人的梦想。但这个过程的艰巨殊非想象,同时也很难说一定会有尽如人意的结果。说到底,这是内心力量与外部世界的较量,它需要的不只是过人的才情,更重要的是对生活和艺术的虔诚态度。这后一点尽管为诗人们所津津乐道,但要真正做到的话,实在是太难了。
此外,主动纠正公众心目中诗人的高大形象,坚持不懈地给自己诗里的抒情主角做减法,让它真实到看上去几乎跟身份证上的照片没什么差别,也是她近期诗作透露出的强烈信息。“女人若不能老实地呆在地上/最终会像一架飞机那样失事!”如果说在几年前的《婚外恋将如何发生》一诗里,她对精神世界那个我的告诫,对在当下时代诗人身份的定位与确认,还停留在思考阶段的话,那么现在可以说已经逐渐付诸了实施。风格流派、先锋传统、技巧内容,这些观念上技术上的东西不再能束缚她,如同蛾子钻破茧被,写作对她而言,已成为像婴儿发声,花朵开放一样自然的事情。在《旧衣服》一诗里她曾强调:“穿着舒服 实在/或者体面就好了/只要它适合我就好了”。这种自由状态固然令人羡慕,但背后的代价是二十年的不懈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