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16期

虔诚（组诗）

作者：响　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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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虔 诚
　　
　　取一瓢露水，为我洗濯
　　采一点蜂蜜，为我嗽口
　　泡一杯明前茶，为我净心
　　
　　然后，面向东方
　　让心中积攒的一点点阴云
　　散开，让太阳从身体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然后，照遍万里河山
　　
　　——让阳光经过的地方
　　小草抬头：鲜花盛开
　　杨柳吐丝：露水点灯
　　虫子出门：水鸟洗脸
　　牛羊出栏：放马南山
　　
　　这样干净的早晨
　　我们什么也不谈
　　只静静晾晒疲惫的身心
　　
　　时间运送花朵
　　
　　时间的马车，满载落花
　　那个押车的车夫
　　陷身香气
　　沿着田野、绿洲、戈壁、沙漠、河流……
　　　我车
　　一路西去
　　
　　被一车香气领走的人
　　如同一朵花
　　在运送的路上
　　耗尽一生
　　
　　树
　　
　　“樵夫的斧头，向树要斧柄。树便给：
　　他。”
　　　——题记
　　我从一块铁锈中取出寒光闪闪的斧子
　　让风在一把斧柄上刻下了鸟鸣的记号
　　
　　如果世界需要一堆取暖的火焰
　　你就伐下所有时光的枝条
　　
　　让木头
　　把内心的温暖
　　施舍给向它伸手的人吧
　　
　　春暖花开
　　
　　一场绵绵细雨
　　就能淋透西部的黄天厚土和万里戈壁
　　就能淋透我心里积淀过深的烫土
　　就能让打蔫的豌豆抬起头来
　　搭建成一座春天的飞机场
　　你瞧!蜜蜂——
　　那些向世界各地运送春天的机群
　　不停的起飞
　　不停地降落
　　
　　典当或抵押
　　
　　趁黎明还未到来之前，把自己典当给一片
　　　月光
　　或者，抵押给一滴冰凉的露水
　　换回一些充裕的时光、一些洁净的思想
　　正好，我可以闭目打坐
　　让自己完全安静下来
　　安静得像大弘法寺里正在燃烧的一炷檀香
　　在欲望的火焰与寂静的灰烬之间
　　突然感觉到，我是多么落寞
　　
　　浮 光
　　
　　嘘
　　别出声
　　
　　我想趁阳光犹豫不决时把晾晒在大地上的
　　　丝绸被子
　　翻一翻，重新搭在阳光的晾衣架上
　　
　　我想用冰草的刀子割开阳光搬动自己时渗
　　　出脊背的那颗碎小的汗滴
　　我想在这颗小小的汗滴里找到一粒逐渐风干
　　　的青盐
　　在这颗青盐里看见一些泥土离经叛道之前
　　早已碱化的内心
　　
　　蜜 蜂
　　
　　听
　　一只蜜蜂正在试图靠自己微弱的力气抖落
　　　翅膀上露水的声音
　　直到它碎裂的声音完全消失在自己的纯净里
　　我才发现
　　我为幸福捏一把汗
　　
　　而哪些低头吃草的羊啊牛啊
　　像是谁绣在丝绸上的另一个世界的影子
　　
　　一切与它们无关
　　
　　泥 沙
　　
　　一滴露珠
　　收拢了夜色所有的光亮
　　我不能像身边这条渐渐干涸的河流一样
　　打开内心深处的栅栏
　　流淌尽胸中淤积的泥沙
　　
　　那些黑夜的眼睛
　　仿佛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从夜色中抽出一匹丝绸
　　从丝绸里借一束月光
　　
　　让一粒身陷淤泥的细沙
　　借光
　　洗尽自己
　　
　　灯光一样
　　
　　一束灯光，一次秘密的燃烧
　　一次违心的偷窥和吹嘘
　　
　　当我用眼睛里最明亮的光亮
　　完成一次与夜晚的凝视时
　　我感到
　　我如同眼前这片明亮的灯光一样
　　正被越来越深的夜色
　　
　　一点
　　一点掏空
　　
　　沙 漠
　　
　　——阳光打坐
　　——沙粒喊渴
　　
　　在腾格里沙漠
　　一只悬浮的鹰
　　像是众神晾晒的黑色经文
　　
　　要不，就是夹在天地之间的一副活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