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17期

咒语

作者:[波兰]切斯瓦夫·米沃什 马永波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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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的理智美丽而无敌。
  任何栅栏,铁丝网,捣成纸浆的书,
  任何放逐的判决都不能压倒它。
  它在语言中建立普遍的理想,
  引导我们的手用大写字母写下
  真理和正义,用小写字母写谎言和压迫。
  它像应有的那样置于万物之上,
  它是绝望的敌人和希望的朋友。
  它不分犹太人和希腊人,不分奴隶和主人
  它把世界交给我们来管理。
  它从扭曲、污秽、嘈杂的词语中
  拯救出朴素而清晰的短语。
  它诉说太阳下面新鲜的万物,
  张开过去凝结的拳头。
  美丽而年轻的是哲学
  和为美服务的诗歌。
  近到昨天自然才庆祝她们的诞生,
  这消息由独角兽和回声带往群山。
  它们的友谊无比荣耀,它们的时间没有
  尽头。
  它们的敌人已经把自己交给毁灭。
  
  切斯瓦夫·米沃什 (Czeslsw Milosz,1911—-2004),波兰诗人、作家,生于立陶宛维尔诺附近的谢泰伊涅的一个工程师家庭。
  米沃什的主要诗集有《冰冻时代的诗篇》(1933)、《白昼之光》(1953)等。1980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爱尔兰]西默斯·希尼解读:在那个除了我们空无一人的下午,在楼上寂静的书房中,这些句子最初给我的感觉简直是惊心动魄。这首诗中充满了抽象,对于诗歌启蒙知识包括“意象主义者的若干禁止事项”在内的我们这一代人来说,这些满不在乎的抽象名词和概念充了气的形容词全都应该是没有讨论余地的。“荣耀”、“美丽”、“普遍”、“放逐”、“绝望”、“嘈杂”、“毁灭”——通常一个人会对这些词汇的迟钝怀有异议,它对于独特性的期待是无关紧要的。惯常的假定也会被这些句子镇静的说教所触动。一切都没有被戏剧化,诗中的言说者似乎不可辩驳地具有诗人自己的声音;而且,在他开始说话之前他似乎确实了解他要说的一切,而这首诗要传达的确实是长久以来我们认为不应是诗所应承担的东西:讯息。它用银子一样的言辞申明我们认为对于诗已属过去的真理,在形式的要塞外面,它确立了永远不允许直接、不变形地穿过抒情诗针眼的一切。现在它出现在一首现代诗中——宏大,充满说教的断言,被群山中一只独角兽和回声隐喻式的飞行所放大,最终被末行踌躇的反语所强化。
  是什么正在上演?关键的一点当然是《咒浯》这个题目。这是一种魔力,表明要引发某种预期的事态,而不是宣称这种事态的真正存在——因为没有任何人比作者更了解人类理智能多么长久多么顽强地战胜它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