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17期
泰德·库舍访问录
作者:[美国]非马节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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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注:这篇访问录节译自芝加哥著名诗人杰雷·史密斯(JAREDSMITH)于2005年1月28日对现任美国国会图书馆桂冠诗人泰德·库舍(TEDKOOSER)的访问。
问:你在《诗室修理手册》中谈到许多诗形式的派别,如果要你描述诗的定义,不管它是什么形式,你会怎么说?
答:一首诗是对一个发现的记录,无论这发现是这世上或你自己心中的某种东西,或经由语言中并列的声音与意义所发现的东西。我把这句子写在一张纸条上贴在我的桌上好几年了,我想是我自己写的,但也可能是我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问:你这定义是否能在当今的诗刊上找到充分的证据?
答:是的,我想几乎所有我们能考虑到的诗都与它相符。
问:你自己的诗常从最微小的细节移入一个对事物有较大及较广泛的意义。你如何选择你要保存在一首诗中的细节?
答:所有细节都必须多多少少对诗的整体效果做出贡献。我不喜欢留下任何对诗的组成无关紧要的部分。我的修改过程中有一部分便是删除多余的部分。
问:你怎么知道你完成了修改一首诗?
答:我想是奥登说的,我们从未完成一首诗,我们只是把它放弃,那是明智的观察。我通常对一首诗下功夫一直到我看不出还能改进什么为止。然后我让它留在那里直到我无法忍受了再把它从头看一遍。
问:在修改过程中你有无遗失过一些诗?
答:我曾把许多诗修改成昏死状态。有些我可以回到它们的初稿去重新救活。有些则死在手术台上。过分修改的危险是成品可能完好,却毫无血气。
问:是什么把一个诗人区分为“稚嫩”诗人而非老练诗人?是平衡的感觉以及语言的选择吗?
答:当然\x86\xAA,我们诗人永远学不完。我不认识斯丹利·康尼兹,但我猜想即使在他那样的大年纪他依然在写作时会有重要的发现。稚嫩及老练是概括的词语。也许那些刚起步的诗人在他们写与读时有最多最大的发现,而那些纯熟老练的诗人则在他们已经有了许多发现之后,越来越少有新的发现。
问:你的诗通常带有对话的口气有如你在同你身边的人讲话,但却予人以孤独的感觉。你是不是觉得很重要,在你的创作过程中你需要花时间在外头,独自一个人在田野里走动?
答:我通常喜欢孤单,独乐,完全控制自己的时间。我的诗不对走在我身边的读者说话,而是保持一点距离,有如接近他或她的是我写的一封信。
问:你随身带着笔同记事本把你流动的思绪与观察写下来呢,或在每天终了时凭你的回忆写作?
答:我通常口袋里总带着一沓纸,不时写下提要,但我一般都能把记忆中的观察派上用场。
问:你在企业界成功多年,即使在你一边写作的时候。人们也许会以为像你这样的诗人所具有的敏锐观察能力对企业会有好处,但一般来说,我不知道有多少企业界对诗人的价值有所认知。这是什么原因?
答:一般公司雇人来帮助他们成功,大部分的公司看不出诗人如何能做到这一点。工业界找那些受过促进工业训练的人,而诗人并没受过那种训练。从许多方面来说,我受雇进入企业界是一种侥幸。我从未学过一门商业课程,对商业也没兴趣。我只是需要一份薪水让我能在上班的时间之余写诗。但我成功了,因为我会写,能写通顺的备忘录、信件、手册、广告等等,商业学校会教管理技术,但他们并不会训练未来员工的沟通技艺。
问:关于创造性过程本身呢?几年前,阿舍·寇斯特乐在他的《创造的行为》一书里说,艺术的创作同科学家在理论工作上所使用的是同样的思考过程。你是否发现你在创作一首诗时同你在处理一个商机时使用的是同样的思考过程?
答:我真的不了解科学的心灵,但我有一位新朋友是著名的科学家,我希望从他那里听到一些他们的想法。可是不知何故,在每个领域里有创造能力的人似乎都拥有梦想者的执照。据我所知,爱因斯坦是个经常在梦想中迷失的好例子。当我在商业界工作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些相当有创意的念头,至少我认为它们是如此,它们就来自我作为诗人所沉湎的相同的梦想。
问:你曾引用过叶芝所说的:“诗人与诗歌的终极目的是服务,努力把个人的工作提供给更大的群体的工作。”“善哉斯言!你该把它剪下来贴在你的打字机上,”你说。我全心同意。为什么诗人在今天的社会上很难做到这一点?
答:我们有些诗人对提供东西给“社会群体”不感兴趣。他们主要只对为他们的小圈子,精致文学读者听众而创作感兴趣。那是他们的选择。
问:你对为诗搜集材料有何想法?那最好是在课堂外进行,不是吗?不存有在什么地方才能找到的偏见。
答:注意当前的事物是绝对必要的,不是吗?不管你身在何处,不管你在干什么。我不久以前才说过有创造能力的人都是些梦想者。但在梦与梦之间,他们必须注意到他们眼前的东西,我们对过去及未来的事物花费了太多的时间。
问:你在《诗室修理手册》里说诗永远是为了沟通,在你写作的时候你在心中必须有个特定的对象。你认为今天我们大多数人的写作对象是一个较小也较精英的群体吗?
答:我们看到的许多在有名的季刊上发表的诗都是针对一些有文学品味的听众,而这些刊物的发行量一般都很小,从500到1000个订户,也许。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知道这些文学杂志的存在, 但那些杂志同那些作家是我们的社会秩序中至关重要的成分。那个小的文学圈子,当然\x86\xAA,只是众多诗圈子中的一个。还有牛仔诗、撞击诗、吟唱诗等等。吟唱诗可能是圈子最大的一个, 因为任何地方我们都在汽车收音机里听到。这些圈子对别的圈子都没什么兴趣或耐心,不过作者们选择各自的写作圈子,他们的选择该受到尊重。
问:你还说:“我们伺候我们写的第一首涛。我们使我们屈从于我们的诗。任何好诗比写它的那个人对世界的价值要大得多多。”这说法是否表示你对在媒体上似乎颇为流行的,把诗当成“仅仅是娱乐”的观念不以为然?
答:我想说的是,我们过分强调了名人。我们今天看到的一些活着的美国诗人所写的诗,将在诗人死后消失, 因为那些诗是如此地附丽于诗人的社会身份上。有些是因为诗朗诵会的流行,在那里展出的是诗人,而不是他们的诗。朗诵有它的好处,当然,让听众了解诗人觉得他或她的诗该如何被读。
问:然而,正如你所指出的,诗必须有趣,或至少优雅得可被邀请到人们的客厅里?
答:如果一首诗引不起读者的兴趣,它便走不到那里去。
问:研究过去或其他文化里的诗与文学,对今天写诗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答:我在我书里说过,诗人该读各式各样的诗,旧的与新的,我们从我们读到的每样东西里学习。读任何东西读每样东西对一位创作者来说都是有价值的。
问:谓搠你,泰德。你有没有别的东西要国中的?
答:我希望在这访问里我不曾说过什么话听起来像是我对写作的看法是唯一的正途。每个作者都不同,而每一个刚开始写作的人,我们希望,将迟早会找到他或她自己的路子。
非常谢谢你那么留意我在发表的作品里所说的话,并让我在这里作些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