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20期
欣慰的记忆
作者:何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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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在大跃进的热潮中,引洮下程大张旗鼓上马了。要在距岷县二十多公里的古城筑坝,引洮河水解决甘肃中部十多个县的干旱问题,还要穿越华家岭,惠及陇东粮仓董志塬。这对祖祖辈辈遭旱魔威胁的人们来说,自然是多年的梦想。
那时,我在定西上高中,每天看着大卡车拉着高举红旗的农民和镐锹钢钎独轮车之类工具,从四面八方奔赴引洮工地,想象着工地上的热烈场景。我和几个有点画画特长的同学,被抽去在刷得雪白的墙上画壁画。画的是搭着梯子掰包谷、坐着火箭上北京一类“明天的现实”,当然,也少不了要画高山运河和天上的银河相汇合,人们划着小船,从古城开始,穿过九甸峡,一直游进了月宫。那时,我已迷恋文学,自然也写了一些引洮题材的诗。随后便选了几首,作为一组,以“引洮工地短诗”做题,贸然寄给了《诗刊》,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向《诗刊》投稿,未料,从此与《诗刊》结下终生不解之缘。
其实,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担心一点,一个中学生的诗,人家会不会考虑。那时作者和编辑部的关系很单纯。在我心目中,《诗刊》编辑的眼力,和他们的公平公正,丝毫不容置疑。后来在商品经济条件下形成的许多复杂心理和行为方式,在当时是不存在的。心是踏实的。果然,不久后的一天,居委会的老主任便急急忙忙来找我。他没有什么文化。拿着一封诗刊社的公函给我看,问是怎么回事。我一看,喜出望外,告诉他,我的一篇稿子要登了,了解我家庭有没有问题。老主任一听明白了,瞧,人家工作多细。于是把我领到居委会,命我写了“该同志本人及家庭无任何问题,特此证明”云云的证明信,盖了居委会的大印,径寄诗刊社。现在回想起来,那简直是个梦。
这一年9月,我考上了西北师大中文系。接着,组诗《引洮工地短诗》就在《诗刊》1959年10月号刊登了。这便是我在《诗刊》第一次发表诗。仅仅隔了一个月,12月号《诗刊》又刊登了我的另一组诗《陇南道上》。这对我这个刚刚跨人大学的愣头青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我居然一下子成个“角儿”了。不过,对我来说,《诗刊》仍然是神秘而遥远的。直到1962年夏天,有位白宛清编辑来兰州组稿,开座谈会,我才第一次见到《诗刊》的真人。她比我想象中的编辑还要真诚、严肃、可亲。她给我们带来了许多北京的信息,但始终没有提及,她经手哪个地区或哪类的稿子。后来听说,“文革”中她离开了诗刊社,在张家口师专还是什么地方教学,再也没有见过她。
三年困难时期,轰轰烈烈的引洮工程自然也下马了。后来,每当路过洮河一带,看着半山腰残留的引洮工程的遗迹,已被荒草淹没,不禁心生感慨,想起当年写的诗句:大朵大朵的早云/挤在棕旦岭之巅/就像一群野马/围着一眼清泉……可喜的是,四十多年后,在整个国力已经具备的条件下,经过充分论证,2002年国务院批准了新的九甸峡水利枢纽及引洮工程计划,并已重新开工建设。现在,如果我又能写出新的《引洮工地短诗》,那该多好。
何来,1939年生。曾任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飞天》文学月刊社副主编、编审、中国诗歌学会理事等职。出版有诗集《断山口》《爱的磔刑》《卜者》《热雨》《侏儒酒吧》以及《何来诗选》、中英对照《何来短诗选》等,并主编出版了《甘肃五十年文学作品选萃诗歌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