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22期
诗四首
作者:沈天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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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解释
许多人看见风景,而我
看见海
它与我想象的
不完全一样,它不适合做梦
也不适合弹奏
它呼啸着退去又复来
没有人饮用海水——
它里面有盐,气味像血
但滋味是苦的
它自说自话
就像它哪儿也不去
它只说给自己听,仿佛
自身就是目的
没有谁能把自己加入进去
成为海的必需的元素
那些正在游泳的人
也仅仅是泡在海里
相对于海
一个人什么也不保存
这就是我们
饥馑与渴望的原因
很少人懂得这一点
我幸运地是其中之一
海,没有赝品
某种岛屿
冬天里有某些岛屿永不结冰
它存在着,我一点不撒谎
它们就在我们的身边
浮动,飘移
允许进入,它们永不下雪
那儿有流泉
有鸟语花香,林木参天
那儿有只属于心灵的世界
不停地变化着
但不属于风景,而只属于
某种幻象,比眼睛看到的
更真实,更生动
它丰富了我们的生活
使不可能成为可能
但不会使人沉迷其中
哦,那岛屿不在别处
它仅仅被心灵创造
然后又成为心灵的剑造者
拥有自己的天气
不为任何外界的东西所困扰
从合肥回到安庆……
从合肥回到安庆,告别的
仅仅是又一个早晨
两个小时的空间,高速公路
风不断被摧毁
我不能像某些人那样
在因密封而渐渐污浊的
空气中安然睡去——
一层玻璃,从无限中分割出了
这不能超越的有限
尘世在车雷外的尘土里
灰蒙蒙地,那些不落叶的树木
也蒙满了灰尘
这是冬天,生命在事物中停止了
不肯后退
但也不能前进
一个人在那边走着
又一个人在更远的那边走着
他们各走各的路——
这不是隐喻,虽然有些像
但这是真实的现实
玻璃蒙上了雾气
必须不断擦拭
才能隔着流淌的水痕
勉强观看。这雾气
是一车生命热量的显示
但它里面不包含任何东西
尽管,风在外面抽打着万物
苍白的阳光从虚无中升起
它里面也没有真谛,甚至
也没有影子
旧时的地面
又一次想起那棵树,栽下它的
那年你几岁?
你朝它浇水,那么多水
一转眼就不见了
就像你转身将它忘记,回来
只有旧时的地面,但已经处于
茂密的浓阴下
变成了不是这里的“那里”
我记得那把锹,沉沉的
刃口锋利,仿佛它的使命
不是挖掘地面,不是栽树,而是
对付一种挑战,这挑战由地面下
夹杂着碎石的黑暗和一棵
奄奄一息的小树苗构成
那之间是我们尚未意识到的
死亡或生命
结果你已知道,而那把锹现在何处?
是什么东西使它上锈、腐烂?
铁竟也不能比空气长久!
但我在梦里依然用它挖掘地面
它依然锋利,它一次次地
切开遗忘,进入那与地面的一切
相对照的泥土的内部,将无名的震动
一直传送到我的心脏……
栽一棵树像一次手术,一次诞生
土地保存所有存在之物
不再存在之物被保存在空气里
在这棵树叶子沙沙的响声里——
请你欣赏这绿,这世界
把你的心留在
不可能再次栽下它的
提问和回答里
沈天鸿,安徽安庆人,青年诗人,发表作品多篇,诗文被收入多种选本。现工作于《安庆日报》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