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3期

小虫：生命、或者命运（三章）等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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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虫：生命、或者命运(三章)
　　李　耕
　　
　　最后的蝉音
　　无调门的单调。无调门的单调的唢呐在落尽落叶的老梧桐的枯枝上枯叫。
　　时节，已是晚秋。寂寞的梧桐寂寞了，蝉，仍不甘寂寞。
　　无言蛞蝼，
　　独上西楼。
　　唯蝉之音，太燥太躁太烦扰。沉吟什么?单音节的嘶鸣，究竟在诉说什么?又让荒野能听懂什么?
　　凄凉的呻吟，潜出一种悲凉：我，走了，走了之后，便死了，死了之后，再听蝉的声音有待明年了，而明年的蝉，已不是今日之蝉的声音了!
　　无言的蛞蝼言之：蝉之将死，其言也善!
　　蛞蝼心绪如何?
　　别有滋味在言中。
　　
　　蜗牛小屋
　　
　　灰的小屋，一日三迁于墙隅。
　　墙是破墙，屋是旧屋。屋外，湿漉漉苍苔寒凉。蜗牛壳里做道场，这小小小屋，似觉可栖宿若干梦幻若干诗的吟哦若干生命的经典。不是宋江之怒．也不是寒士的题壁或漂泊者的怨尤之吐。挑灯看剑或稻花香里听蛙声，全是蜗牛在墙角留下的生命的踪迹。
　　风雨潇潇中，搬迁再搬迁。
　　沿墙流浪，沿墙行吟，一副文丐模样。破窑里出精品，爬行着吟唱，未知可留诗文一二于千古否?
　　蜗牛，是我的邻居。
　　我，是蜗牛的澹泊之交。彼此见面时总是哈哈一笑：今天天气……
　　
　　又一只蝈蝈
　　
　　旧的一只，是被掳掠的。今日这只，是被拐骗的。
　　今日入城的，与旧年被掷于窗下终于死去的蝈蝈一模一样。一样的裙衫，一样的歌声，一样的苦笑，一样的山村的梦，恍惚是去年死去的蝈蝈灵魂的再生。
　　进城了。居于高楼和蛰居于乡村瓜棚叶间不一样了。无姐妹相伴的，日子一久，太孤单。感到孤寂时，稻笼中，只有自己茕茕的影子在凉风中摇曳。厚厚的烟尘间，已看不见蓝天夜空的星星和月亮与山间萦绕的云雾。
　　蝈蝈瘦了，老了，唱的山野曲调旧了。
　　看来，主人总有一日会将其弃之窗外楼下的。
　　一旦被抛弃并坠楼，敬请媒体，千万不要与去年坠楼死亡的蝈蝈一样，说成是“蝈蝈跳楼”!
　　
　　闪过及其他(三章)
　　耿林莽
　　闪 过
　　
　　原野的风，闪过、闪过列车的窗口。
　　列车在提速，田野、山脉、河流．一一闪过去。
　　车如流水，路似蛇。
　　谁记住了谁?
　　
　　梦的影子，落魄的游魂：那些高高低低的树，明亮或暗淡的茅屋的光顶。
　　闪过，一切都是闪过。
　　
　　大路上走过来一个阔肩的少年，那微笑，那眼波里湖水的光泽，只一瞬，车上车下相互的对视，有如触电。
　　闪过，速度吞噬了一切。
　　
　　来不及接触的爱情，天长地久的爱情．却只是
　　闪过的一瞬。
　　
　　逝者如斯夫。
　　闪过便消失。
　　
　　县 崖
　　
　　流水。流水上的悬崖，倒立着一种恍惚。
　　投影于水，坚硬之石变软，因风而随波起伏，悠悠。
　　我抬起头，依然看见你，坠落前的战栗。
　　一次次走近边缘，流水中一闪，又退去。
　　(人，是最脆弱的)
　　
　　崖边的树，与风周旋，留下了风的擦痕。
　　被风蹂躏，却披一头风的散发。
　　狂者，崖巅上屹立，一尊雕塑。
　　
　　草呢，草是蓬松的一族。苍苍崖壁间
　　丛生：茂密的绿胡须。
　　
　　鹰隼凌空，以它阔飞的翅。
　　马蹄叩响古老峡谷。
　　唯有人，是最脆弱的。
　　战战兢兢，不堪一击。
　　轻生者一跃，似落叶飘飘。
　　此时无声胜有声。
　　
　　雨又落下来。雨是轻盈的
　　一滴。青青草叶承载了
　　温柔。钟声响了一半，另一半挂在悬崖边的树上
　　等待。等待什么呢?
　　
　　渴　望
　　
　　不食周粟的乌，离我们很远。
　　不食人间烟火的鸟，翅羽轻盈。
　　望见不，望不见她
　　远在天边的那一点游丝。
　　
　　不食周粟，而饮露。
　　饮露而歌，吐出来的每一粒音符，都闪亮
　　如银，干干净净。
　　阳光里漂泊。
　　
　　被风吹散的，是浮尘，
　　不是露。
　　
　　饮露而歌的
　　鸟，离我们很远。
　　露水和银子．
　　离我们很远。
　　
　　帆(外三章)
　　王尔碑
　　
　　帆来了，
　　在远方，暮色里，一个圣洁的影子．翻开我的记忆。
　　帆来了，
　　披着白发和灰尘……它，真的没有留意我站在桥上么?
　　帆来了，
　　哗哗的水声，在骄傲地歌唱：它有鹰的翅膀……
　　
　　幻 象
　　大海站起来了，背负喧哗的波浪，躬身走近那座山岳。
　　天空，打开了一百扇窗子。
　　不曾相约的会晤。
　　山岳寂寞，脸上长满青苔，它忽然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哪一个世纪的笑容。
　　山和海握手，亿万年激动的瞬间。它们将说些什么呢?
　　语言老人，衣衫破烂，腹内空空，面对两座灵魂宫殿，哑然失声。
　　
　　子午莲
　　人们醒着的时候，你睡了。
　　正午，子夜，大地沉睡的一瞬间，你忽然张开胭脂色的翅膀。呵，你的羽翅是带着琴声的。湖水听见了，不再做梦：鱼儿游来游去，在寻找你低低的琴声……
　　神秘的花儿，你是太爱这世界，才不许它有片刻的寂寞吗?
　　
　　江 鸥
　　黎明时分，你从云雾山中袅袅飞来，有如一束微明的光影，一个迷离的思念。
　　洁白的小仙女，你在沙滩漫步、行吟，沙滩为你铺开橘红的地毯，你坐在岩石上，岩石，便有雪浪般纯洁的梦了。
　　你是高山姑娘的信使吗?
　　对着江河，你在说些什么?还有，远航船上，那个年轻的水手，他一定懂得你无声的语言……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