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12期
追寻精神性旨归的林雪
作者:张 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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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90年代,我曾在《灯心绒幸福的舞蹈》一书中读到林雪一组名为《纸婚》的诗,当时曾留下“忧郁”的印象,虽然那时我还不知道林雪是谁,但我马上就认识到了:这是一位优秀的诗人。后来见到了林雪,她给我的感觉如她的诗歌一样,安静、优雅、略带忧郁,透出一种古典的书卷气,同时对他人无所求,对这个世界要求或索要的更少。最近我在新世纪十佳青年女诗人诗选上读到了她的几首诗歌如《村》《四点钟的夏季》《土豆田》等,发现林雪的诗歌透出一种对于生活和生命的达观、平淡,甚至是无求。特别是《土豆田》这一首,读来温馨、平和,对尘世幸福、对“那旷世的温暖”的追问和追寻让人尤其感动。但这首诗同样有着林雪特有的忧郁,爱与生命的忧郁,这种忧郁已与她的生命和命运结合在了一起。
从另一层面上说,林雪的诗其实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层的精神性叙述和追寻,诗人在再现纷纭客体呈现的崇高、悲剧性、震惊、神秘、神圣、悲悯、丑恶、爱等“形而上质”时,用自我的主体心态冷静处理这些由客体生发的特质,并把上述特质在复杂而完全不同的情境中,以及与日常事件中的各种表现显现了出来。罗曼·英伽登曾说,形而上质不具有纯粹理性的确定性,它们是我们在近乎迷狂的状态中体悟到的那种使生活值得一过的东西。但事实是,并非每一部作品都有形而上质,严格意义上,只有伟大的作品才有形而上质,或者说,形而上质是伟大作品的标志。细读诗人林雪的作品,我们会透过多样化题材的表面,时时感受到由对客体形而上质的思辩性自白而带来的一种精神性氛围弥漫,一种内心深层的精神决绝和精神反观,诸如: “我向你讲述我的青春:一串/逆境中的抵抗…/…/我的生活:可能的/与不可能的。庸常的忍受或奇迹/都在瞬间转换着。讲述我的一生” (《讲述》) “我存在。结结实实/用一种早搏的方式/…/我的心脏提示它正在/以一种混乱的节律存在” (《存在》) “但一个诗人的信念/能否使这个世界/有所改变?一种/诗歌中的真理/是诗人对自己的辩护/还是对世界的妄言?” (《写作》),其他诸如这种充满心灵探寻的精神性自白作品还有《后来》《小街》《重复》《单身》《错觉》《视觉》《遇见》《居所和疾病》等诗作,其中像《视觉》一诗,虽有轻叙事、梦境等特征。但诗内里仍是一种对于人生倥偬的精神性叙述,读来令人兴叹不已。诗人还曾在其许多诗作中多次提到“赫图阿拉”,在诗人笔下,这一由地名而升格为极具作者个人理想色彩的乌托邦式精神意象“赫图阿拉”,被赋予了宗教样的虔净,是人间的圣洁之境。在这个意义上。作者内心深层的精神性叙述和追寻被灌注了一种强烈的乌托邦情结。诗写在这个层面上由日常人性趋于一种恒远不凋的神性,整体不观念,且能化腐朽为神奇,可谓令人称奇。
而林雪另外所写的《午后的河岸》《微暗的火》《一个农民在田里直起身》等诗作,初读我们或许能看到作者笔触一些感伤的调子,但若细品。诸如: “…崖壁上掠过的巨大光团/在午后的河岸上/我怎么能不感到波动/怎么能不希望自己的血脉/也被河流倾听” (《午后的河岸》),“故乡的槐花曾开满我的青春。如今/…我才能分辨出天空和云朵上面/哪些是椴树花粉/…哪些是来自星星的磁粒” (《一个农民在田里直起身》),这些隐伏在语核深层的含有精神拷问和精神指向的众多意义体,不时震撼着我们的心灵。这些精神意义体如同罗兰·巴特所言的一片“闪烁的能指星群”,在作者的诸多诗行内扩充着张力,并相互闪耀、交织,而句中那些具有精神旨归的能指,又似晶莹的水珠折射出天际的精神之海。面对作者文本内核的精神纯粹,我们不仅需用理解性思维,更需用转喻性思维来触探这些文本内里的深度意指,即把文本每一部分和每一象征都看作对精神更广阔部分和沉思主体的延伸式感召,其间那些具有精神衍延的诗作,其素朴和内里的能量跃迁,总会按其本然被人理解,恰如《斐德若篇》中苏格拉底所说的“写在灵魂中的文字”,将藉托精神之核进入一个更恒远的时空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