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14期

笨人笔记(七首)

作者:哑 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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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譬如
  
  无春之年 疾行者秃了头 下一世 哦下一世
  唯有八风不动者 不用显摆水袖 长衫!
  我的前世 分明撞见慢于牛的火车
  以为妖——乳房过于袒露诚术堪堪骗过照片
  譬如 赤膊上阵者 整曰拥有妖娆之复姓
  谈美食争教席 一滴滴月露 一次次败火的机关!
  再譬如 我偏偏爱上这疯狂 乖戾的世界
  它脱水时 爱——如用铁沙子拌糯米饭我也爱
  
  你的抱负 最终显影一夜小蛮腰……
  既然唱了这肥诺便当精肉半斤直取弱水三千!
  且慢 且慢 我的口水 乃失败的清口水也
  “不登大雅之堂 无春之年 就是那无头之年?!”
  
  譬如这无头之年!昂首穿过小小锦官城
  飞机在云里呼啸……新泥呢 静静糊住了旧鞋尖
  或者
  
  是旧绿颤摇,还是新伤频添?又或者
  一大股风,直直抢上来,不香艳,不婉转!
  生与死迷糊,割肉和隐秘间红脸?星群下
  蹦跳着满街花衣裳呆子、一桶桶燥热的铁锈……
  
  竟尔如此!如此虚假而逼真,不必检示
  ——我在手术室外足足站了四个小时,而你们
  
  安座流水般窃窃私语,重温漫长假日
  ——手术台上,被乙醚麻翻的,是谁的母亲?
  
  其间,三个婴儿改变了身体账目。取悦老人。
  又或者,霓虹灯下,这俏小伙,遭遇粗大的寂静。
  
  耶,省医院大门敞向的,便是车水马龙,便是
  祖国的指纹!既便有好烟好酒。就可招待送信人?
  
  母亲曾生养六个子女。或者,尔等不知道:
  此时,胆小惧高的她,正冒险摘除体内那朵乌云……
  
  不惑——记2005年7月19日
  
  直宛如,苍天之流水不惑。
  云气吞吐的肌肤上,摇落火红的樱桃,
  亦为不惑。梦相无端地猛烈,
  却施施然温存,说文解字,推演万古长夜,
  又凶吉,是为蛇行者之不惑。
  
  下午一时三刻,暴走于群康路,
  农贸市场,絮云间泄下的碎银和烂菜帮子气味,
  刻豹纹、麒麟纹在我隐秘之身,
  更有电波,扑腾于锦官城的小小天庭,
  其随心所欲,且逾矩,是为不惑。
  
  轻雷含于舌间,慢慢撕开写满爱的白纸。
  却不、竟不轰击你的软弱……
  当不舍昼夜,不舍昼夜也,吹绿《白头吟》,
  这片片草坡,刚刚接受割草机的编队,
  那甜腥,那草汁的尖叫。亦为不惑!
  
  欲登泰山而小天下,可是不惑?
  哦,酸腐们,此地是寒冷的岷山脚下,省省吧。
  下午二时二刻,天倾西南。丝绸小腹。
  我骑上灼热的激流——忽然想起,今日
  乃我的生日,应笔走龙蛇:惑其不惑?
  
  等待
  
  于老树、枯藤、昏鸦处,等待,
  等待一个处子的热烈,或者,一盏盏温婉绿茶。
  当街泼了,这满铺子宣纸的皱巴巴,
  这落日下渐隐于苍茫的佛塔!
  
  大雨袭击锦官城,数日。我手指生锈,
  锅碗瓢盆,悬浮在厨房另一端。
  哦,这群花,囚禁,这浸满身躯的水垮垮,
  也当街泼了。即使有人走火、惊呼,也当街泼了!
  
  我是饿着肚子等待的。读遍典籍,
  仍不减其饿。你,菜青虫一样偷练柔软神秘的瑜珈,
  瘪三们却快乐,满心粗野地,在胸口绣龙,
  又在那街巷深入的粉墙上,绣上闪电、刀疤……
  
  短信息
  
  风,腕骨里拐了个弯。那里有群蜜蜂,
  几条失火的街道。肤色黝黑、暴躁的少年,
  月光下游荡着,耳垂灼灼之芙蓉。
  
  因为,远方乃流水,乃经脉之痛。
  瞧瞧,吹响口哨的秘密泄露了,
  翻耕吧,汗水,别辜负震裂一地的铜钟!
  于是,你发给我的短信,够短,够微妙。
  “我也爱这碎片……”暗暗猜测,
  运指之时,风,如何给你腕骨闪电之一击:
  
  月光下,大海轻抑着甜蜜的抖动。
  嗨,锦官城宽阔,我只是个瓜娃子而已。
  是我的身体在震动吗?嗡,嗡,嗡嗡……
  
  传统
  
  笨人 哈哈 我说的就是笨人
  即使抢一顶博士帽戴上 还是笨人
  
  春天 我们爱说万物簇新
  政府也抽出绿色嫩芽
  大家都在那红色跑道上优雅地跑步
  热身 准备夺取荣誉的锦标——
  
  而笨人依然裹在厚厚的棉被里
  他的臆想症 让十个指头冰冻在一起
  他哆嗦地喊:冷 冷呀 冷……
  
  “冷个球!”才俊们抱着尖锐的
  圆规撒腿飞奔 像一列列呼啸的火车
  
  可是 笨人自有笨人的传统!
  就是说 皇帝有皇帝秘授的传统 野草
  有野草的传统——汤汤大好河山
  皆如你所言:奉天承运……
  
  麻布衫
  
  这件麻布衫 被一群诗人轮流试穿!
  他们 一个接一个去了茶房
  的厕所——那里墙上有面清澈的镜子
  可用于自我反省 也可正容
  ——轻轻望进去 诗人们是桃色的
  肉色的 宝蓝色的 像油菜花那样温暖的
  黄色的 甚或是细碎的月色——
  换句话说 穿上这件麻布衫
  诗人甲摇身变成了街头打手 诗人乙
  简直就是个辛酸的缩骨艺人
  (昨天 在单位漆黑的地下室里
  他才和响亮的絮云互认亲戚)
  这一个 则长出了水域宽阔的脸……
  谁能猜得透呢?街上积雪越来越厚
  他们渐次返回 落座 身上裹着
  一层细细流淌的闪光物质——
  (麻布衫仍在被不断脱下、穿上)
  此时如交谈 当用神秘的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