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14期

在绥德

作者：闰秀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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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司机说
　　前面那个山山就是三十里铺……
　　一车人呼啦啦下车
　　连拍三十里铺
　　没看上四妹子凤英
　　就把三十里铺的
　　山沟沟圪梁梁窑洞洞
　　看了个够
　　
　　二
　　
　　一路上碰上的赶车的骑摩托的
　　全是从满堂川看戏回来的
　　问满堂川的戏唱完没
　　没唱完，黑了还有不
　　问满堂川远不远了
　　不远了不远了，远远儿看见
　　那两个移动联通大铁塔就是了
　　满堂川现在的诱惑和
　　2008年差不多
　　已经听见高音喇叭了
　　还让我们走得汗流浃背的
　　
　　满堂川戏台上的秧歌剧
　　逗得大场院和山头垴畔上的人直笑
　　那些化好了妆的小年轻的
　　也在人群里愣挤了
　　
　　看戏的唱戏的
　　一个一个都可牛了
　　
　　三
　　
　　在沟沟里
　　就听见她给怀里的孙孙说
　　你看你看谁来了
　　又来照咱的烂窑窑来了
　　她让我们上来拍
　　
　　给她们拍了几张相
　　孙女女就跟上我了
　　让跑就跑
　　让把碾子抱住就把
　　碾子抱住
　　
　　就走就说再次
　　他们也再见了
　　我招手他们也招手了
　　我就觉得在绥德
　　应该多招几次手
　　
　　四
　　
　　常家沟的周文清
　　四十四岁的周文清
　　提一筐筐剪纸的周文清
　　光给外面来的画画的卖剪纸
　　一年就能卖七千多
　　
　　跟前围了一群人的周文清
　　剪纸铺开来一大摊
　　还说上唱上又给我们剪了
　　她剪窗花的那只手
　　全扛成死肉了
　　
　　她说画画的那些娃娃们来她家
　　她拿出瓜子花生大红枣
　　放开来由他们吃了
　　说娃娃们吃上她唱上剪上
　　娃娃们可愿意买她的剪纸了
　　
　　周文清正唱三十里铺呀
　　不知谁说了一句
　　又说上没完
　　说那些广州湖北来的娃娃可亲了
　　还说他们担水扫院打枣了
　　临走着把准备替换的衣服都给她们撂下了
　　说还要求她们家过年了
　　
　　我们坐在车上了
　　才想起还没让周文清唱三十里铺
　　
　　五
　　
　　郭家沟的郭老汉
　　年轻时供两个娃娃念书要卖窑了
　　老人不让卖把棺材卖了
　　说是他一块石头一块石头背上来的
　　说是卖了窑
　　就连个圪蹴处也没有了
　　
　　郭老汉的儿女去深圳的去深圳
　　去日本的去日本
　　郭老汉十几年见不上儿孙
　　郭老汉想死也见不上
　　
　　外孙女满月着
　　他老伴去了一回大地方
　　在大酒店吃饭时见了一回女婿
　　就再也没见
　　女婿一大早就让车接走了
　　晚上忙完他们都睡了
　　他老伴光给女婿洗衣服了
　　见不上女婿
　　他老伴住了几天就回来了
　　说那算个什么地方
　　连个说话的人也没
　　说住也把人住灰了
　　
　　六
　　
　　还在大门上
　　狗就叫上了
　　大嫂在窗子上看见了
　　大嗓门招呼我们进来喝水
　　我们说不喝
　　说进来吃苹果来了
　　苹果?苹果吃了
　　一下回来好几个人
　　狗躲在大嫂腿前直摇尾巴
　　大嫂削好了一盆子苹果
　　放在窗台上
　　我们就吃苹果就拍
　　
　　大嫂家的碾盘和磨盘上
　　都晾着切成碎块块的心里美
　　五颜六色的真好看了
　　给大嫂照了一张相
　　大嫂看镜头了
　　我说不行
　　让大嫂回家重往回走了
　　大嫂又看镜头了
　　我不好意思再让重来了
　　
　　大嫂家的红灯笼
　　实在是太红了
　　我把大门上的红灯笼
　　作为对面黄土高坡的前景
　　美美地来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