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15期

在红土地上写给女儿的信（二首）

作者：阮晓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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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15日第一封信
　　
　　棵棵，妈妈在井冈山
　　给你写信
　　行李未解，纸笔未开
　　甚至喘息未定
　　而无边的红土已经让双脚滚烫
　　让血液和话语飞奔
　　我想到的第一个倾听者是你
　　棵棵，妈妈在井冈山
　　给你写信
　　
　　信的第一页我要对你说说这里的山竹
　　多么地挺拔、俊朗
　　它们大片地生长，队伍
　　布满山脊
　　那浩瀚的青翠扑入眼帘
　　让人心神激荡
　　它们多像我曾梦见的身影啊
　　总有一天，你也会梦见
　　不等情窦初开，你就会爱上
　　那些笔直、清洁的灵魂
　　
　　信的第二页我要说说这里的杜鹃花
　　一种能将大山映红的花朵
　　很细小，却不卑贱
　　很质朴，但很热烈
　　它们执拗地开着
　　漫山遍野地开着
　　即便在风暴中，也不会花容失色
　　它们多像我曾梦见的身影啊
　　总有一天，你也会梦见
　　不等走出花季，你就会渴望
　　那样坚强自主的人生
　　
　　我还要说到王佐堂前的奈李子
　　那棵红土地上的爱情之树
　　躯干相抱，枝丫交缠
　　在乡村的风中如愿地漫舞
　　而在高处，是什么在召唤
　　让两棵树抽身而出?
　　那伸向天空的手举的是信念吗
　　比爱情更高，比生命更重
　　
　　棵棵，我要说的还不止这些
　　而说得越多，缺失也越多
　　黄洋界的炮声、五指峰的云雾
　　以及一根黄竹扁担挑起的山路
　　留给你在儿时的课文中去读
　　你长大后亲历红土地时去读
　　那时啊，但愿
　　你能想起妈妈的信
　　想起一座山
　　怎样让一根喑哑的琴弦
　　拂尘，并重新
　　发出歌声
　　
　　3月22日第七封信
　　
　　在兴国，太多的灵魂在这里安息
　　我的每一步都要放得轻轻
　　在兴国，地里长得最多的是墓碑
　　碑上飘着数不清的眼睛
　　
　　他们是一些刚刚放下锄头
　　拿起枪的人
　　一些夜晚揭下红盖头
　　破晓被号角唤走的人
　　一些未及获得成年礼遇
　　用乳名佩戴红缨枪的人……
　　从被称做烈士起，这些人的名字
　　就不再发出声音，而声音
　　却似乎传得更远
　　
　　棵棵，妈妈曾许诺给你一切
　　在兴国，却不敢
　　摘一朵杜鹃花给你，我怕
　　那折断的花枝
　　会沁出血滴
　　
　　棵棵，妈妈曾渴望衰老
　　渴望获得柞树一般的
　　从容、平静
　　但是在兴国，我的心
　　一直在悸动
　　面对墓碑上那些年轻的名字
　　那些奈李子一般青涩的
　　让人揪心的乳名
　　我为自己过早的疲惫过早的
　　暮气而羞愧
　　我想提一把大刀
　　将时光
　　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