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15期

无法按住震颤的山冈（组诗）

作者：吴海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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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井冈的蛙鸣
　　
　　我打开木板门走出去。就像铁匠打开
　　一块烧红的铁，老巷子里响起
　　铁锤撞击暮色的声响，水塘和草丛里
　　响起比星群还密集的蛙鸣
　　
　　集市上所有的畲族人，他们的脸孔
　　被吞没了，压下来
　　那么沉重的夜晚，和远远的一座山
　　一盏盏灯，照应杉树漂浮在高处的阴影
　　一片空地上的蛙鸣
　　呼喊，呼喊，宿命里的一滴光亮
　　呼喊弯下来的山路，土地上醒来的草叶
　　
　　东固的一垄青瓦，敖上的一块水田
　　顺应着蛙鸣，它们和我一同用寂静
　　用极小的水泊，容纳高低起伏的调子
　　一支迎送军队的调子，在蛙腹
　　鼓出，这群蹦跳的精灵
　　在密林里潜藏，等我不远千里
　　来把它们辨认，把它们当成住在水边的亲人
　　
　　稻田里的白鹭
　　
　　它们在躺倒的水田里，是立着的一页空白
　　那些孤独的图景，细长的双腿
　　白色的翅膀，越来越清晰
　　它们中间有几只飞起来，飞得并不高
　　还有几只，把嘴插进水田的更深处
　　稻田里的白鹭，白得像一页纸
　　它显然是要把我这个笨重的标点
　　留在原处，或者做一下停顿
　　然后把枪炮声中倒下来的人，在一张
　　特制的纸上，读出呼啸而过的声音
　　
　　练刺刀的人，挑粮食的人
　　我在喧哗声中，成为
　　一个对静默有所期待的人．成为
　　一个在黄昏对稻田对白鹭转头抹泪的人
　　
　　红军医院
　　
　　我用一丝细的马尾，牵来一匹高头大马
　　看马眼深处的闪电，有几个人
　　能叙述完整，做一次断言
　　谁也不能把它的蹄声
　　用绳索，勒断铁匠锻造的半圆
　　
　　我和一所红军医院交谈，来诊治
　　一队挥舞钢刀的勇士，和盐水清洗血口
　　没有丝毫纤弱的战士来交谈
　　
　　坐在一朵黄洋界的映山红上，把成片的
　　竹林，稠密地种到深处
　　仍然无法按住震颤的山冈，在它的顶端
　　一片槲树，用同一种声音
　　在血雨里抱住土中露出的石头
　　
　　我看到罗霄山以南
　　最强壮的陶匠，举起泉水里的波涛
　　最柔弱的一片花瓣，把露水贴紧嘴唇
　　
　　而我还要指着土地上简陋的床，木质的
　　炊具，稻谷里的胚芽，柔软的藤
　　沟壑里的瀑布，说出它们
　　确实超出了我所有的想象和对战士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