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16期

我的好朋友潘维

作者:郁 雯

字体: 【


  潘维成为我交往频繁的好朋友,是我没有想到的。现在看来,这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说话的特殊语气与过于外露的性格,使我感到有些不适应,甚至还有些排斥。因此,他一打来电话,我就推辞,胡乱找些很不像理由的理由。他倒也不生气,只是偶尔指正一下我对待新朋友欠妥的方式。后来才知道,他是不太会为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气恼的,重要与不重要是由着他自己来评定的,在他看来,不重要的事情太多,真正筛落下来,算是重要的事情。可能只剩下仅有的两样:进入历史与爱情。
  我是先见潘维其人,后见其作品的。对于我这样孤陋寡闻的人来说,在接触所谓文学界的朋友之前,一直在私下埋头写些歪诗,也从不与人提及。因此,相对封闭,很少获得名家名作的滋养。潘维的作品让我感到震惊,他运用文字已经到了一个相对的高度,尤其是在词语与词语的搭配上,更显得灵妙奇特,高人一筹。看在他诗歌才华的面子上,也就爱屋及乌,对于他那撒娇发嗲的声势见多不怪了。
  随着与潘维接触的增多,我与他的交流越来越没有障碍,甚至到达了很默契的状态。他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性格热情活泼,与任何人交往都不会感到局促与胆怯,他很善于交际,喜欢结识新的有意思的朋友。而随着他的名声的不断扩大,他的不同形式的朋友也越来越多,请他吃饭喝酒的不乏其人。他喝醉的次数多了,有时也会叫嚷几句疲劳,但内心还是愉悦与满足的。他对我尤其的好,为我大大敞开他的书房,任我肆意地借还书籍。每次我去借书,他都会帮我作些切实的参考,有时,他嘴里念叨着一些作者的名字,踩上沙发,攀高去拿书架最上层的书,我站在边上,看他认真的样子,突然会涌动起一丝感动。按惯例,借完书,我们会坐到客厅里,相对聊会天。我与他之间隔着一张暗红色的木桌子,碰上天阴的下午,会开亮灯。这灯在我们视线中心的上方垂挂着,倾听着我们的谈话。这时的潘维,与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同,看上去较为正经严肃,暂时抛开了柔软的声音,换回了真声。
  “孤独”是潘维经常提及的字眼,现在,似乎已成为他的标志。他的孤独还是有关前面提到过的两件对其重要的事:进入历史与爱情。他好像站在两个甬道里,一个是历史的甬道,另一个是爱情的甬道。历史连绵沉重,何以承载?所以孤独:爱情狡猾多变,何以承载?所以孤独。我与他开玩笑说,千万别把我拉进历史。他呵呵地发出特有的笑声,然后收敛起笑容,正式地问我:“我是不是很虚荣?”我笑笑,不置可否。看着他一脸的纯真与坦诚,我会在心底感叹:一个可爱的家伙!
  我离开的时候,潘维总会倚着门与我说再见。这时的他,似乎变成了一个小男孩,右手扶着门柄,左手挥舞着和亲人道别,很有些依依不舍。有时,落日的余霞会洒落在他脸孔的某些部位,这反倒使他显得阴晴不定、模糊难辨。随着他关门的一刹,我窥见了他脸上隐约游过的落寞与冷清。当然,我也知道,只消一会儿的时间,他健康爽朗的性格就足以把刚冒头的坏情绪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