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16期
潘维的诗歌
作者:陈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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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的夏天我认识了诗人潘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去他那儿,被他和他的诗所吸引。那时,他还在浙北的一个小县城——长兴的电影公司上班。经常,我一边听他谈论诗歌,一边沿着破旧杂乱的街散步,回到他的书房。那时,他更年轻,有一种纯正的黑色和依稀的淡蓝。
他是一个稀有的诗人。阅读他的诗多年,仍无法令我这个越来越挑剔的人感到厌倦。即便是他八十年代早期的作品,经历多年后,仍“显示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才华。”诗人偶尔会把自己比作——太湖,一个他所热爱的中国南方著名的淡水湖泊,在一些诗里,他称自己是“太湖的棺材”或者一面“太湖龙镜”。我想,这是我们的诗人的一幅不经意的自画像。
潘维的诗被朋友们所热爱,也被女孩子爱慕。对于他的诗歌潜在的阅读者,一次他曾对我说:“实际上,我们心目中的读者‘他’或者‘她’与我们自己是溶为一体的。如果诗歌造就了我们自己,就必然造就了他们——读者。我们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由许多的灵魂组成的一个复合的灵魂。当我在诗歌中得到提升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在岁月深处倾听,甚至我感到整座城市也在倾听。”我记得,他曾天真地说过:“我渴望名声,但它总是没有抵达。”
1993年,诗人自费出版了他的自选诗集《不设防的孤寂》。黑色的封面镌刻着两枚重叠的四角形的金色水晶。我认为这是中国当代杰出的自选诗集之一。阅读潘维的诗歌,首先会被他的语言所征服:一种真正进入时间的语言。在他的后期作品中,他对词句的使用密度越来越大。这或许也是现代诗歌的或者就是时间的本质特征:迷惘。他独特地使用诗歌最古老的技巧——比喻,做到了仅在语言中便可完成。经过用一个动词,或者形容词,把两个喻体极其有机地贯穿起来,而不是简单、静止地并列。
水乡、小镇、季节的雨水;青春——黑色和蓝色的欲望;批判、叛逆、美和不道德;他所热爱的孤寂和厌倦;暴风雨的山冈和冬夜棺材铺惊恐不安的灯:给情人写的几乎耗尽全部情感的诗,充满爱和自恋;早期诗歌明亮的眼睛以及之后“邪恶”的黑色水晶;对抗中瞬间出现的透明的呼吸——我称之为空气:虚无,但同时生命的“花朵在搬运芳香”;语言的炼金术——源于对讲述《一千零一夜》的山鲁佐德的热爱和更渴望成为那个国王的黑夜……从诗的意义上说,他的诗具备了人的各种情感,而非形而上学,并且有一种整体的平衡。而非单一的审美。因而具备生活的普遍性和真正的可感。
一种完全个人的、中国南方的经典的抒情诗歌。诗人自觉或不自觉地描写了他所热爱的江南水乡的种种秘密。他在语言中完成了另一种生活。
诗人受到过非常多的大师的影响。值得再次重申的是:在诗歌中,学习和创造力意味着一切。援引他的话:“第一阶段,主要有希梅内斯、福克纳和布莱。他们帮助我确立了自己的青春期写作。所谓‘青春期写作’我的定义是:是以肯定而非质疑为核心的写作。这时期的作品语言清新、明朗、节制、准确。呈现了生命对南方的水与乡村的体验。无意之中,我作了这个‘叙事式’时空的某种‘孤寂’的见证。与此相对应的当代伟大诗人米沃什、布罗茨基、曼杰尔斯塔姆、沃尔科特等人也相继出现在我的大量阅读中,这第二个阶段,我关注了现实、人性、虚无等灰色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