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16期

成为母亲（三首）

作者：桂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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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之一)
　　
　　她总想为我哺乳
　　她总想
　　在我面前完成一种清洗
　　像母亲和姐姐
　　她们一样的苍老
　　
　　她曾经是个诗人
　　我不知道
　　那是一声赞美还是一个魔咒
　　我用青乌般的眼神望她
　　她像极了我还是我像极了她
　　
　　她的名字和她的脸 同样朴素
　　而我
　　买上好的化妆品
　　在唇和眼睛的部位精心描绘
　　她说你是个小美人
　　我说你也是
　　我不和她比五官长相
　　她已经是一脸皱纹
　　可还把眼皮割双
　　我想这样的女人应当去恭维
　　
　　两个女人站在一起总有话说
　　两个女人都喜爱一种游戏
　　写诗并撕掉
　　她说那是过去
　　过去自己很幼稚
　　她现在还不喜欢上网
　　诗歌也早把她遗弃
　　她最想干的事情是生个孩子
　　几年前的秋天
　　却错过了最后的翻飞
　　
　　她开始像火山 后来又像一个冰川
　　她有时俗不可耐
　　可尽量对我说一些真话
　　
　　她令我想念母亲
　　她更让我想离开母亲
　　一个母亲应该不会像她这样
　　一个母亲又应该有点像她
　　她总是想给我哺乳
　　想随时随地地撩开衣服
　　一些男人说那不雅观
　　男人懂得什么
　　一个男人永远不会像她
　　纯洁得只流淌奶汁
　　
　　她劝我找个门当户对的人
　　劝我抓紧安一个家
　　你看整个城市多繁华
　　而你又是多么寂寞啊
　　
　　她那么认真地工作
　　姿态是那么笨拙
　　我知道她不愿意回家
　　回家对于她来说是数秒针跳动
　　我也不愿意回家
　　回家等于走向襁褓
　　我还太年轻
　　鲜花和月亮还太诱惑
　　
　　两个女人蜻蜓点水一般的相聚
　　然后在电梯或路上分开
　　两个女人不一定坐得很近
　　心灵就挨得很近
　　就像我跟她
　　从没有在一个碗抢食过东西
　　可她爱什么味道的酒
　　我不喝也明白
　　
　　两个要好的女人在一起
　　也许分不清谁是母亲
　　看到的只有面庞
　　一个苍老一个纯真
　　
　　她(之二)
　　
　　守着食物
　　我和她都觉得安全
　　麻辣小龙虾　一辣一呛
　　足够使我满脸通红
　　就像和她吵架时
　　一模一样
　　
　　我们不再争了
　　曾经有过什么
　　在我们之间晃来晃去
　　像一个游魂
　　像恐怖片的男主角
　　我心乱如麻
　　
　　或许
　　是一个男人
　　谁还好意思承认
　　两个珠联璧合的女人
　　看到裂纹
　　两个女人尽力弥补
　　既倾心交谈又掩饰最后的话
　　
　　她在一夜老去
　　我看见她呜咽
　　不停地呜咽
　　然后戛然而止
　　我们又在餐馆聚会
　　一盘麻辣小龙虾
　　封住了嘴
　　狠狠刺激一些味蕾
　　狠狠地吃掉那些食物
　　狠狠地把男人
　　统统忘掉
　　
　　一些新鲜的话题
　　应运而生
　　一些女人掌握的原理
　　秘密地发酵
　　餐厅深处
　　她发现了我的笑纹
　　
　　接下来的日子
　　饭菜总是来得很及时
　　推开碗去
　　我和她
　　还是难以避免饥饿
　　也许
　　那是另外的事情
　　和两个相依为命的女人
　　没有关系
　　
　　冬之体验
　　
　　隔着一缕阳光的距离
　　隔着一层春水
　　一颗嫩芽
　　在体内茁壮成长
　　我行将成为母亲
　　这个冬日的尽头
　　是疼痛和幸福编制的堡垒
　　我走进去
　　然后走出来
　　一个新的生命和春天
　　同时呱呱坠地
　　太阳喷洒笑容
　　大地瞬间花红柳绿
　　
　　面对白雪飘飞的日子
　　面对就要听到小儿哭声
　　就要成为父亲的小黑
　　脚步从容
　　他像一名就要得胜的将军
　　在千军万马面前面色平静
　　这即将到手的幸福
　　没有什么可以替代
　　花开是一种选择
　　果实是一种收获
　　放弃什么
　　牺牲什么
　　城市里的人总是考虑太多
　　
　　流淌的河水无法拒绝
　　宽阔的土地也无法抗拒
　　冬天总是来势汹汹
　　盛气凌人
　　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躲避寒冷
　　你一个轻微的颤动
　　把幸福的电波传遍全身
　　我已经足够温暖
　　小黑走远时
　　我听到遥远的风声
　　冬天已将我所有的心事带走
　　一并赠与春天收留
　　这个季节
　　你是我不孤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