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20期

作品回放：诗十四首

作者：田　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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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江红
　　
　　或者没有一种更适合夕阳的容器
　　它直接落入了唐朝
　　
　　白玉兰
　　
　　大婶白玉兰。孤寡老人。住沙河村以西
　　身高一米五。稍瘦。黑皮肤。大脚。粗手
　　一个守了半辈子寡的老女人
　　一生挑水，挖土，收谷子，埋锅造饭
　　男人死后，她的身体在五十岁慢慢变
　　六十岁就更老了
　　她是吃野菜活下来的穷人
　　现在衰老了。已经赶不动坡上的羊群
　　平日抱着一捆青色的柴禾，从
　　篱门里走过
　　她进屋。摸黑。呼吸。咳嗽。点灯
　　又是一年的腊月
　　天那么冷，她用铁桶去河沟里汲水
　　冷风追着她吹
　　她已很难捱过今年的这个冬天
　　
　　两根上了年纪的铁轨
　　
　　很有些年代了。王大爷说
　　在他儿时
　　铁路就铺过了村庄
　　
　　一些荒草长满了铁路两旁
　　两根铁轨，从村庄伸向远方
　　像两根针线缝合了大地的距离
　　
　　一列火车突然经过这里
　　村庄里放学的孩子
　　追着火车奔跑、喊叫
　　
　　火车到前面通过一座大桥
　　两根铁轨被震得哐当哐当响
　　车厢在大桥上剧烈地晃动
　　
　　两根上了年纪的铁轨
　　看去身子骨还很硬朗
　　但我还是担心它路上闪了腰
　　
　　板车上坡
　　
　　板车上坡的时候
　　王大贵拉
　　王大贵的小儿子
　　在后面推
　　板车一颠一颠地前进
　　王大贵要和他的板车
　　一起上坡
　　
　　我从他脚上的破鞋
　　和头上的旧帽子
　　想象着他是如何的贫穷
　　他板车上的萝卜、大蒜
　　要拉到镇上
　　换回儿子的学费
　　和青麦苗的化肥
　　
　　板车到中途打了个颤
　　一个石头卡住了轮子
　　他喊他的儿子：使劲，使劲
　　一辆卡车从他的旁边驶过去
　　灰尘被一阵风高高地吹起
　　飘在空中
　　打落到他的脸上
　　他的头还是低得没抬一下
　　
　　贫穷很大，他很小
　　王大贵的板车
　　爬上坡之后，远远看去
　　王大贵多像一只小蚂蚁
　　
　　村庄的炊烟
　　
　　有时在一阵无法抵挡的风中
　　突然拐弯。曲曲伸伸
　　像一个书家
　　在大风中
　　狂草小村春秋
　　
　　有时在将要枯败的落日下
　　仰起或站直
　　越到天上
　　越往上升
　　它最后的一个姿势肯定是飞翔
　　
　　飘在空中。它是多么轻盈
　　但我知道
　　它没有上升的那部分
　　有多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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