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20期

还是我的沂蒙(组诗)

作者:厉彦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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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想听娘的呼唤
  
  故乡最难忘的,是娘的笑脸;
  世间最动听的,是娘的呼唤。
  离家久了,
  听娘的呼唤也是奢望。
  
  娘用围裙忙着擦了擦手,
  跑到村头打着眼罩望我的影子,
  一遍遍,高一声低一声喊我的乳名。
  我连声应答娘那温暖的呼唤,
  望着娘清瘦的身影和满头白发,
  按捺不住激动,心却疼得打颤。
  娘问我为何眼圈发红,
  我笑着轻声告诉娘:
  刚才不小心让沙土迷了眼。
  娘赶忙在我眼角轻吹一口,
  吹净了我沉睡心头的世态凉炎。
  
  聆听娘声声的呼唤,
  是天下游子渴望返乡的夙愿。
  
  父亲在雪地里劈柴
  
  是谁捅破了天。
  把冷空气一鼓脑吹到乡下。
  裹紧棉衣,牙还打颤。
  
  父亲为迎接我们回家过年,
  大清早就顶着飘摇的雪花,
  举起锈痕斑斑的沉镢头,
  劈那个有些腐烂的树疙瘩。
  那纯黑的厚棉袄
  那被雪染白的头发和眉毛,
  一上一下地抖动着,
  加重了冬天的喘息,
  整个山庄都在震颤。
  口里哈出的热气,
  很快在胡须上结出冰凌碴。
  镢头上闪动的几颗火星,
  竟然如此闪亮耀眼。
  
  炉中跳动缕缕柔蓝的火苗,
  暖和我的手、脸和心。
  凝望父亲慈祥的微笑,
  我在享受一缕久违的佛光。
  
  我感激门前那簇野蔷薇花
  
  恰如农家孩子,泼泼辣辣,
  不浇水,不施肥,不剪枝,
  也长得粗壮。
  
  根攀根,藤搭藤,叶握叶,
  在农家最不显眼的地方,
  相互依靠,一簇簇地疯长,
  平和地分享雨露和阳光。
  尖尖的刺就像顽皮的孩子,
  躲在叶片下面捉迷藏。
  守候白开水般的农家日子,
  幸福地子孙满堂。
  
  蔷薇花说开就开,
  扭着头,鼓着嘴,
  吐一串串清香,
  轰轰烈烈爬满院墙。
  父母从地里劳作回来,
  有的替我喊一声爹,
  有的帮我叫一声娘。
  
  不忍心回头
  
  尖尖的山嘴咬破夕阳。
  血色的彩霞,在秋忙的山冈流淌。
  
  背对摸黑也走回家门的山地,
  背对喊声阵阵的爹娘,
  不忍心回头。
  
  望着远处刚爬上山嘴的月亮,
  望着风中摇摆的几间草房,
  不忍心回头。
  
  按住怦怦的心跳,
  憋住眼眶里打转的热泪,
  不忍心回头。
  
  该回回头,
  望一望即将别离的故乡。
  该回回头,
  看一看难割难舍的爹娘。
  就怕那一滴泪,
  砸断窄窄的山路,
  溅湿老家那缕昏暗的灯光。
  
  轻轻喊一声
  
  凝望一位陌生老人的背影
  在心里轻轻地,
  轻轻地喊你一声:娘——
  声音颤颤地,
  还有几丝沙哑。
  
  我在轻轻地喊,
  在心头轻轻地喊。
  没有任何人知道,
  没有任何人听到。
  
  我怕老人回过头来,
  那脸庞,那目光,
  那微笑,那手指,
  那风雪中盼儿归来的背影。
  
  我轻轻地喊一声,
  没有任何回音。
  只有一腔渴望回乡的泪,
  在胸腔和眼眶回荡。
  
  牵挂躲在我心头,狠狠地,
  咬出一道又一道
  血红的牙印。
  
  云在天上跑
  
  一朵朵,挂在高空,
  在天上跑,在天上笑。
  穿着洁白漂亮的衣裳,
  迈着轻柔的碎步,
  行走在秋歌茂密的山野岭旁。
  忙活一年啦,
  正在捡拾好消息。
  
  老农坐在田头叹气,
  烟袋锅磕疼脚底。
  脸阴了,天阴了。
  一会儿,变成泪水往下淌,
  在堆满楷杆的田畦间流浪。
  
  善解人意的云住下不走啦,
  藏在土层深处。
  来年在庄稼血管里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