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24期
王夫刚:面对现代乡村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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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就要开始,我的门票
却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我静静地坐着,心情并不紧张
我回忆着,然后不再回忆
一种情绪在心头潜移默化,我坚持
八十年代无可奈何,我坚持
曲终人散的时刻
我想,我决不是有意要错过这个晚上
以及这个晚上我所期待的什么
(1988年,1994年)
望见山冈
望见山冈。望见山冈之上,一棵树
和一个鸟巢。望见几只自由的鸟
时而飞上天空
时而落在枝头
这是黄昏之后。低于月亮的山冈
迎来遍地月光,就像昨天的朋友
把信件寄到乡下,把笔锋
伸入即将开镰的广大麦田
望见山冈,望见去向远方的山路
寂寞而又从容不迫。这是因为出走的爱情
曾经在树上,在鸟巢,在鸟儿的
飞翔和歌声里,幸福地诞生,成长
我感动于酣睡的山冈一言不语
又难免伤怀:江山如此多娇,小红姑娘
却不是美人。并非仅有的藉口
在月下成熟,逼我离开英雄之梦
望见山冈,疾风起时一片混乱
我写下不能朗诵的诗篇随着落叶飘零
(1990年,1994年)
一枚钉子
献给一枚钉子的礼赞,始于一个
曾经火红的年代。钢铁的后裔
树木、泥土和房屋的邻居
我是说,一枚钉子,它的精神
似乎远远地高过了铁器的锐利和光芒
时光的钉子,爱情的钉子
歌的钉子和流泪的钉子
展开翅膀飞翔的钉子,我扶住额头思考
一枚小小的钉子,就像骨头
把我的诗篇固定在纸张上——
在钉子时代,我无视一枚钉子
在非钉子的时代,我怀念一枚钉子
令我汗颜和惭愧的。我是说
一枚钉子,鲜明的性格铆入我的脊背
而肉体早已锈迹斑斑
我们无处不在,共同支撑着人生的
门框,我们已经握手言和
我听到一个汉字的金属般的呼声
钻。钻。非金属的余音回荡在我的天空
不弯曲,更不退缩
我是说,一枚钉子,在九十年代
它只是一枚钉子。而从前则不然
(1990年;1994年)
西环路
我每天都要经过西环路
从工厂到住所,大约有三公里的路程
我每天都要骑着一辆旧自行车
先后两次经过西环路
县城是狭小的。而西环路
则显得宽阔,整洁:车辆很少
行人也不多
路面上的隔离栏植满了花草——
可是河流,西环路的邻居和朋友
初期工业的受害者
不堪入目的河床上,除了垃圾
越来越少的水已停止了流淌
遇上坏天气,就带着雨具
碰到熟识的人,就打个招呼
我每天两次走过宽阔、整洁的西环路
有目的,却没有探索意义
(1994年)
纪念日
紧紧握住春天的手,握住
一棵树和一阵风的衣袂
读完高中的少女穿过1989年的乡情
回家。她已经长大成人
她沉默,不深刻,喜欢倾听
她读我的信就像读诗,她最早相信
我是诗人,并把我陷入生存的流浪
当作初次遭遇的激情——
无法排遣的感觉,展现和消失
无需阻止:1989年的雨中
我送给她一把伞
1989年的雨中,我送她回家
我与她并肩而行,不发脾气
绕过爱情的话题,我们谈论春天
星光和梦。情况就是这样
被改变的现实起源于理想
(1990年;1995年)
峡 谷
到峡谷中,到风的纵深地带
散步,造访一些简单的石头
和另一些更简单的石头
只有一个人的峡谷不断下沉,与世无争
不明不白的存在。不明不白的
造访者。他目光放肆
误导风景:峡谷之深和山峰的
崇高,被洞悉的秘密并非矛盾
“落日周知万物,一只飞鸟
却比它更高。”峡谷无为
不再需要表白。愤怒的石头
缺乏冷静,悲哀的石头则流于沉默
空无来者的峡各几乎没有意义
只有一个人的峡谷,亦是如此
(1996年)
无字之碑
夕阳斜照的角落躺着无字之碑
山中没有老虎,猴子们
也早已四散,只剩下这块
欲言又止的石头
它来历不明。在遍布草木的黄昏
像死去的老人生卒不详
它是一块石头合有注释
它是一种暧昧经历了打磨
在遍布草木的黄昏
它是江湖的青春在蜕变中被历史误解
是未曾撒谎的背景蒙上了
与传奇若即若离的面孔
时光适于往事举证,群山适于
游人尖叫后的静默
写着旅游胜地的广告牌下
堆满了饮料罐和不易降解的塑料袋
有人在竹子身上刻道:
周丽洁,我从小就会唱歌
事实上,更多的人只是走过
而不停留。无字之碑和山峰相对称
和山谷中的河流相遥视
夕阳斜照的八十年代
没有谁愿意在月亮升起之前
把体温表插在石头的脓下
沿途事物被硌痛,有时是
无字之碑,有时则不是
有如连连碰壁的人绕过假寐者的城府
另外寻找出路,我们也该道别了
你看,我虽然姓王
但现实并不因此网开一面
(1989年: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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