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24期
诗歌通信:致王夫刚
作者:柯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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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回来多日,衣襟上所沾之天一阁书香,似尚未散去。这次甬江边的匆匆晤见,不仅畅谈甚欢,还证实了内心对你近年诗作的一些猜测。尽管在交谈中,你不止一次谈到对布罗茨基的喜爱,但此前的阅读印象,感觉美国诗歌对你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比如说,惠特曼和桑德堡,虽然彼此关注的生活重心不尽相同,一个是国家的工业和现代化进程,一个是大地和人民,但洋溢在诗中的那种开阔眼界与思考力,读来依稀有几分相似。现在,你的笔似乎较以前更为放开了,驾驭各种题材,见招拆招,几达随心所欲之程度。诗句也显得更加朴素、干净,像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那样,要么隐忍不发,一日动上了手时,一拳拳打出去,每一拳都能命中目标,而不是光以招式飘逸、新奇沾沾自喜,因为我们都知道,这玩意说穿了,不过像《水浒传》里末遇王进时的九纹龙史进, “使的全是花棒,上阵没用”。全力为本,招式为辅,这本系武学真谛,证之文学,道理想必也是一样的吧?而这种内力靠什么培养,我以为除生活和阅读、加上一定的悟性外,别无其他捷径可寻。
说起生活。多年来,对现实和当下生活的关注,已成为你诗风的一个特征,如同钻探者手中同执叩问黄金的风钻,你的艺术触角,也总爱不倦地深入身边的现实中,又常常能脱身而出,在生活的上空观察生活,如同贴着地面的那种潇洒的飞行,这种方式看似不难,要真正做到实非易事。有时偶然跟身边朋友们说起,在这一点上基本能形成共识。当然我们在这里所说的现实生活,跟闻捷、郭小川他们这辈,概念上已有所不同,至视界上已要开阔得多,自由得多。同时,你诗中隐隐闪现的那种悲悯情结,也是个让人感兴趣的话题。这是否有所处地域的因素?如大明湖深邃明丽的波影,泰山绝顶千年浩渺的松涛。说不在诗中留下一点回声,恐怕是不可能的。像《风筝》《庞统墓前》《在风雨之夜写下风雨》这些诗中,可以明显看得出来,反之,江浙,带的诗人,哪怕技巧学养已臻极致,在厚重大气这一点上,却往往功亏一篑,地域文化对一个人创作的影响于此可见,说起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黄仲则当年不买账,号称“为嫌诗少幽燕气,故作冰灭跃马行”,偏要离开家乡常州杀到北京,结果怎么样,非但诗艺上没有提高,后来连一条命也丢在了那里。
最近读菲利浦,拉金的诗论,觉得很有意思,而且跟这话题好像也有些关系。此人认为一首诗的完成须经过三个阶段,其一是必须对某个情感意念着迷,有强烈的创作冲动;其二得有一个构造完美的文字装置,也就是文本的艺术性,这取决于作者的功力;其三诗中传递的应该是人类的共有经验和感情,这样的话,今后不同时间地点的读者一旦启动这个装置(读到作者这首诗),就可以加入自己的情感,重新创造诗人当初写作时所感受的东西。拉金认为,这三个阶段的关系是互相依存和缺一不可的,这里的关键是第二个阶段,即文字装置的水平,如果这个阶段做得不好,搞出来的是一个劣质产品,小能让读者有成功的阅读,很难说它的存在是否有意义。联系到你的诗歌。我想能经得起这位英国诗歌工程师的检验,一是你的谦卑与严谨,是心里真正有话要说才想到写的,肯定不是无病呻吟的那种。二是你的生活积累和写作技艺,即使放在全国范围内看,也是属于比较优秀的,这个装置的质量可以让人放心。三是因写作态度真诚,以及情感传递的机智与合理,读者在接收这个装置发射的信息时,基本可以做到不存在什么障碍,这后一点,至少我个人在阅读过程中能明显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