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24期
从户部乡到舜耕路
作者:王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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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莲县的户部乡,到济南的舜耕路,在王夫刚还不能称之为漫长的诗歌里程中,逐渐凸现出一个诗人隐秘的踪迹和心灵的图景。他时时回望来路,又胸怀远方……时光,这条流经我们身边的长河,到了王夫刚这里,渐渐平静下来,让我看清了那时隐时现的倒影,
我和王夫刚相识于1991年。那年春天,在离我单位不远的县城招待所,我们匆匆见了一面,当时王夫刚给我的感觉并不陌生,像小时候村子里的兄弟,诚恳、踏实,让人信赖。可惜,从那以后我们没有更多交往的机会。虽时断时续地读到他的一些作品,但对他和他的诗歌了解得并不全面。在山东的诗歌版图上,王夫刚留给我的早期印象,与其说是一个乡村歌者,不如说是一个像布谷鸟一样出没于城乡的游子。
离开乡村,去更广阔的世界实现人生的抱负,曾是众多乡村青年的近似的梦想。在经历过命运的变迁之后,很多人斩断了根脉,把自己移栽在市声鼎沸的城市。王夫刚后来也柄身都市,但他的根并没有脱离养育他的乡村。他像一棵树,只是最大可能地把自己的枝叶伸展在了他乡。这些枝叶并不耀眼,甚至有点过于朴素,但却与众不同,让人在斑斓的色彩中一眼就能分辨出它的样子——只有那些矮小、壮实、长满荆棘的灌木,才能生出这样的枝、这样的叶。王夫刚的诗,不是生长在土壤肥沃的大田里,而是扎根在无人耕耘的荒野山涧,凭借着自身顽强的生命力在自然中存活下来。在这样的诗人和这样的诗中,常常蕴含着一种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几年前,王夫刚进人山东大学作家班读书,有了一些漫步校园的时光。对于一个文凭缺失者而言,漫步常有而漫步校园罕见。事实上,一个文凭缺失者几乎等同于文凭受害者:“在山大,在小树林,在渐渐光滑的/石凳上,一群新时代的老青年/开始坐下来谈论命运/和命运中的诗歌。他们已经站得太久了/哦,他们已经站得太久了”(《在山大,在小树林》)。在今天的年轻人看来,这像是在谈经论道,但我理解王夫刚的心情。时代的变迁,个人的境遇,足以构成诗人精神世界的稀有资源。而这样的资源对于一个诗人来说,也许并不是可有可无的。王夫刚说他在城里像一个乡下人,在乡下却被视为城里人——这种城乡角色的错位,让人觉得他仍在现实的困境中不能自拔,而且为他能否摆脱由此衍生的写作限制而隐隐担忧。其实不然,面对司空见惯的武断的自信,来自自身的犹疑和质询反而更准确地体现出了一个诗人的理性而不乏感悟的冷静心态。
从户部乡到舜耕路,王夫刚自觉地把诗歌同自己生活的地域(包括城市和乡村)联系在一起,并将自己居住和生活的地方赋予诗性的光芒。他在诗中写五莲、小镇、小学、梯田、潍坊、黄河、舜耕路、修表匠、异乡人……这些地点(包括人和事),存王夫刚的作品中贯穿着一种明确的主题,通过叙事,表达一种对于事物兴衰和生命细节的持续关注,对于已逝生活的映照和唤醒,传承与更新。在《风筝》一诗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王夫刚最近一个时期诗风的变化。他在诗中谈论风筝和城市的关系,这种关系,构成了一个充满象征和寓言意味的空间。不仅是“轻”和“飘”问题,而是情感的冲突:“我不喜欢飘的东西(或者是/飘的感觉),但轻而摇摆的东西/不会因为我而丧失意义/也不因我的来去产生爱与恨。”王夫刚努力在梦想和理性之间营造心灵的故乡,回首之间,乡村已成为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