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2期

在向下的行进中完成想象与还原

作者:单永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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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诗人谈创作
  
  编者按
  
  2007年11月,《诗刊》与鲁迅文学院联合组织了题为《论现代艺术与诗歌的文化背景》的研讨会。特在本刊“青年诗人谈创作”栏目分两期选发鲁迅文学院第七届全国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诗人们的发言,以飨读者。
  
  在我的脑海里常常挥之不去的是从宁夏西海同出发的,横穿高原、沙漠、戈壁、达坂——大陆板块上衍生的人、事、景、物,这种灵魂意义上的地理学是我写作中不竭的源头,它单纯、原始、朴素、具体,构成了我诗歌的基本美学。历史与现实、民族与文化、乡村与城市,我的脚步常常停留在交叉地带。徘徊并且思考。在自由的畅想中完成对自身的救赎。
  一个人的写作总有一个故乡的根。我时常想,故乡是一个人永远的背影,是一个人的出发地,也是一个人的归宿地。这里,需要强调的是,我所有的文字都与我生活的西海固发生着隐秘的联系——它总能让我安宁、温暖、祥和,在内心的焦虑中找到一条表达的途径。故乡又在何方?我时常质问自己。当一个人在农业文明的环境中长大,并生活在网络和信息同样发达的城镇,他内心的矛盾和这个时代的矛盾便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我坚信,一个在路上的人,一个生活在大西北底层的人,他的血液是黏稠的、激烈的;他诗歌的骨殖是坚硬的、粗壮的。可能最近所写的作品最能表达我的认知和生活。
  在皇天厚土的西北,七星高挂的西北,雪花如席的西北,走石如斗的西北,牛羊马匹的西北,鹰穿寒流的西北,这是我一生也走不完的西北啊!西北高阔,山脉连着山脉;西北内蕴,随手一抛便是唐砖宋瓦;两北高亢,遍地生长着灿烂的诗篇。在西北,你在不经意问就会听到信天游、花儿、史诗、秦腔、木卡姆,还有马头琴传来的蒙古长调。这些来自于民间的营养,使我的诗歌血质发生着变化,我沉默且安静,骚动且激烈。我用一个回族人特有的目光来完成与这个世界的生命对话。我被北中国灿烂的文明所迷醉。
  这几年,我的脚步穿行在青藏高原、新疆大坂、黄土高原、河西大漠、蒙古草原,在那些寺院、帐篷、黄泥小屋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兴奋的夜晚。孤行者是寂寞的,当我和那些牧人、农民、商贩相处的日子里,我骨子里被城市文明所浸染的习惯在慢慢改变,才发现生活让我如此充实、如此丰富。我心碎的爱情在孤旅中被重新唤醒,俗世的纷扰被丢在风中。我毫不脸红地在路上吼两句酸曲儿,喊儿句骚花儿,这酸与骚,竟与西北诸大陆如此契合,与这里的水土如此相融,与大山里的人们如此血肉相连。
  我知道,这辈子的激情会在这种浪漫中被慢慢耗尽。
  我义无反顾地在路上流浪、散步。
  我生活的土地——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名——西海同。这个混杂着中亚气息、草原文化、农耕文明、儒家之光和伊斯兰大道的北中同腹地,当你轻轻拭去蒙蔽在事物上的尘埃时,你会发现偏僻的我们竟然生活在如此灿烂而辉煌的文明胚胎里,它所结出的诗歌之果与那些灯红酒绿的诗歌作品是多么的不同。我不想对当下的诗歌生态做出一种怎样的判断,但我反对那些没有血性,想象力贫乏,十瘪得让人作呕的分行文字。尽管“诗人”在当下成为不合时宜的代名词,甚至成为被嘲笑的对象,但从人类美好的情感出发,站在被清代名臣左宗棠喻为“贫甲天下”,被联合国官员认为“不具备人类生存基本条件”,被著名作家张承志所说的“无鱼的旱海”的宁夏“西海固”的土地上,我会由衷地说,作为一个诗人是何等幸福。
  是的,一首诗就是一个小小的秘密,一部史诗就是一个民族的隐秘史和心灵史,而一个诗人的责任就是把无形的时间定格下来,让它永恒地照耀人性的光芒。面对流派纷呈、旗帜林立的当代诗坛,我所能发出的仅仅是来自民间狂野的声音,历史深处的青铜之响。用真主安拉赐予我的真气、元气,以大西北血性的大气,铸造我心日中的理想之诗、伟大之诗,以此证明一个诗人对于一个时代并非没有意义。
  我深信,一个目光向下,精神向上的诗人,一个接通自身与大地之气的诗人,他的内心是强大的,他的脚步是坚实的,他的作品就会让现实充满想象,让历史还原真实,让诗歌回至一个人的内心。
  带着一颗感恩的心}:路,背弃那些异路者,在宁夏,在两海同,我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向世人说出叛逆、恩赐、感动……说出一些不为人知的卑微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