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3期

大禹后裔（组诗）

作者：胡　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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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　野菊花开
　　
　　一夜秋风
　　吹燃无数黄灿灿的菊盏
　　山光水色里
　　远远望去
　　一蓬蓬金色的火焰
　　
　　戴黄色安全帽的建设者
　　也是一盏盏菊
　　开在江滨　平原　山坡
　　但开得更长久
　　更热烈
　　不分昼夜
　　不分四季
　　已足足绽放了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他们是大禹的后裔
　　正怀揣河伯新图
　　高擎现代“劈山斧”“避水剑”
　　砌一座水长城
　　一路往北
　　寒露逼近
　　无月的夜晚
　　那些工棚宛若人间星辰
　　青纱帐旁
　　虫鸣声里
　　枕一簇野菊花入眠
　　口含一瓣馥郁的野菊花
　　像含着一缕大地的魂
　　
　　守库人
　　
　　苍茫原野上
　　一座库房
　　一个家
　　无篱笆　无栅栏
　　可放白云
　　可牧无边绿色
　　
　　钢筋　水泥　模板
　　你拾掇有序
　　你说那是你的孩子
　　
　　一缕香烟
　　就是一座炊烟
　　是你的晚宴
　　
　　寂寞的夜晚
　　抱着檀木入睡
　　你说那是抱着一个亲人
　　
　　大山深处的婚礼
　　
　　崇青
　　太行深处的无名风景
　　今夜为谁
　　准备了洞房和嫁妆
　　五关揖客
　　八陉朝贺
　　工友启动了TNT的按钮
　　石花的礼炮
　　热烈而缤纷
　　挽着美丽的工程师新娘
　　盾构机手向着太行山深深地鞠躬
　　
　　月光下
　　太行山像一位慈祥老人
　　新落成的隧洞
　　是老人抛下的那根红线
　　鲜艳而缠绵
　　
　　明日
　　秋雁会南飞
　　故乡的村头
　　会有喜鹊闹枝
　　老父母的门楣
　　会有“\x87帧弊痔\xF9在上头
　　
　　在沙河交通桥工地遇老乡
　　
　　一群羊
　　一群在草尖低飞的云
　　大清早
　　在自家门前迷了路
　　
　　新开通的水渠
　　在羊儿们惊悚的眼中
　　像天河
　　也像巨鞭
　　
　　昨日还在怀抱中的草场
　　隔在对岸
　　陌生而又遥远
　　
　　你耐心地挥着羊鞭
　　像写着羊的语言
　　渐渐地　羊群停止了喧嚣
　　随你向右折去
　　你像一只头羊
　　只是个头更高一些
　　
　　你回头的一笑
　　宽厚像张羊袄
　　在华北平原凛冽的风中
　　温暖地裹住了我的目光
　　
　　听黄河
　　
　　中秋之夜
　　不如听黄河
　　黄河是一位流行歌手
　　粗犷的喉咙
　　沙哑的嗓子
　　唱着大风歌
　　黄河是一位狂傲诗人
　　啸立原野
　　把酒问青天
　　黄河是一只千年古筝
　　高山流水
　　跌宕萦回
　　黄河是一群归山的野马
　　鬃毛低垂
　　酣息均匀熟沉
　　现在　不如说黄河是一位唱着谣曲的母亲
　　正拍着岸边摇篮似的工棚
　　把一个个失眠的黑壮汉子
　　拍进梦乡
　　
　　幺妹
　　
　　水都丹江口
　　水至美
　　美不过幺妹
　　幺妹十八了
　　胸部鼓胀得像要开裂的棉桃
　　幺妹是武当山上采茶的影子
　　是汉江边丹江边
　　浣洗的影子
　　最近幺妹喜欢上了大坝工地
　　喜欢上了那些掘土的吊装的机器鸟
　　不如说喜欢上了那些挥汗如雨
　　憨厚老实的小伙子们
　　幺妹送来的甘蔗好甜
　　幺妹的笑好甜
　　绵密细长
　　爱吃辣椒的幺妹有时也很辣
　　会呛得你眼角流出快乐的泪
　　其实幺妹就是一支好听的民歌
　　夜深人静的时候
　　便会常常被工棚里梦中的小伙子们
　　含在口中
　　唱在唇边
　　
　　水利工程师
　　
　　别人往城里搬
　　你往山里搬
　　不是学陶公结庐南山
　　隐逸山林
　　而是学大禹马拴神柏峪
　　斧凿龙门
　　生活简单就像简单本身
　　一幅南水北调图
　　一部手提电脑
　　是你的奢侈
　　踏勘波槽隧道涵洞
　　随时拾掇野趣
　　听山声水声风声
　　五年了
　　你和一座山结了婚
　　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你把家打进了行李
　　背上的家
　　白天是你的面包
　　夜晚是你御寒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