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9期

双扇扇的木门打开了组诗

作者:梅绍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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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扇扇的木门打开了,
  我听见了水勺儿磕碰缸沿儿的声音。
  
  真奇怪!这飘飞着花瓣儿的窑院,
  竟使我急切的脚步突然放轻。
  
  还等什么?等着看有没有狗吗?
  叽叽儿地,一群小鸡娃子在门坎上扑腾。
  
  我没有穿她在这孔窑里做的布鞋来,
  也根本不再是常来这窑里的学生女子。
  
  可是我多么想
  再隔着窗户纸叫一声:“芬莲子!”
  
  我看见壁窑里那个线笸箩,
  依然藏好了秘密躺在阳光里。
  
  还能惶惑地感到,
  几颗玻璃扣儿换回的情意吗?
  
  啊,再不会在她拿我当毛驴吆喝的笑声中
  默默地把清凉吸吮!
  
  风中的梨花飘落了一片又一片,
  而我只想再晚一点儿得到那一个陌生的村名儿……
  
  哦,双扇扇的木门打开了,
  我听见了水勺儿磕碰缸沿儿的声音。
  
  小平,您好!  简 宁
  
  今天我看到我的形象
  也站在天安门城楼上
  同您一起
  检阅着祖国年轻壮丽的姿容
  
  假如我能代表人民
  (我是说假如,实际上
  我只是个普通的中国学生
  也是一个憨厚得像一头牛的
  老农民的孙子)
  假如我能代表人民
  我要喊你亲爱的孩子
  (原谅我
  我已经不再习惯
  把所有站在高处的人
  都称为父亲)
  
  也的的确确
  没有一点逼人的威风
  你站在那儿
  像个亲爱的孩子
  彩色的人群在大街上壮阔地流过
  你激动吗
  你微笑着看着彩色的人群
  亲切得几乎有几分天真
  
  天真的孩子
  就那样有力地伸出手臂
  改革
  像轻轻摘来一朵雏菊
  缀插在祖国有些苍老的浓密头发上
  顿时青春的血液
  又在她的身体里涌流
  今天她年轻地娇娆地走过你的面前
  你像个孩子看着母亲那样
  露出骄傲甚至娇憨的笑容
  
  真想这么对你说
  但是我一个人
  不能代表人民
  而且您是个老人
  我年轻得几乎可以做您的孙子
  走在人群里我只能恭恭敬敬地
  举起我的敬意
  小平您好
  您好——小平——
  
  小平
  中国的老百姓都这么喊你
  就像呼唤着自己孩子亲切的乳名
  
  森林之爱  傅天琳
  
  大兴安岭不会忘记,在它的开发者、改革者中。那些因政治生活的不正常而沦落于此的人……
  ——摘自采访手记
  快去迎接这一群孩子
  这些赤脚穿过沼泽地的孩子
  这些眷恋故乡却要忘却故乡的孩子
  这些冲破蔑视与屈辱的孩子
  这些天生没有飞翔权利的孩子
  这些太阳的弃儿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走向你了
  走向你樟子松一般葱茏的爱了
  长睫毛的森林母亲啊
  你就用第一间木刻楞
  接纳了你的孩子
  庇护了你的孩子
  抖落了他们身上和心上的风雪
  
  整整一夜
  你烧起篝火
  给他们讲一只鸟衔木的故事
  要哭,就扑在母亲怀中哭一次吧
  (就哭一次)
  等他们暖和了
  就去伐木
  
  用零下40度的严寒去爱他们
  为了血液沸腾起来
  为了再生
  教会你的孩子
  用呼啸的大风暴擦洗伤口
  用冰,煮蘑菇的鲜味儿
  把大森林的精气赋予他们
  把大森林的秉性赋予他们
  森林之爱
  冷峻得炽烈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没有被爱过有什么关系
  没有被举杯祝福过有什么关系
  这儿有的是红豆
  自己去酿酒
  有的是土地
  自己去长成樟子松
  按照森林的法则
  抓住岩石
  抓住水和空气
  去作当之无愧的栋梁吧
  这些敢于闯荡生死的孩子
  是有大出息的孩子
  
  看他们茁壮
  是你的快乐
  他们会以百倍的爱为你梳理情思
  当你衰老,当你白发
  你会在孩子们的喧声中永远年轻
  多么和谐的一体啊
  在永冻层之上
  你们——一群被爱互为照耀的灵魂
  
  你终于看清了你的孩子
  原本就是大鸟
  原本就是披花羽毛的小雪鸡
  就是风,就是雪,就是树
  就是大森林
  森林母亲又一次捧出自己的爱了
  森林之子又一次举起自己的心了
  去飞翔吧
  去奔流吧
  大森林的血
  浓绿如染
  
  斟满酒
  点燃木拌子
  跳一个通夜
  醉一个通夜
  来呀。所有的
  松树们,桦树们,没有姓名的野花们
  为大森林之爱。干杯!
  
  在地面与天空之间  杨 克
  
  升上国际贸易大厦的顶层
  我萌生了亲近天空的愿望
  旋转餐厅那不可感知的离心力
  拽着我的思绪悠悠飞翔
  噢!我们是这样高大
  高大得使地球失却了重心
  股票。招标,抽奖……
  迷离的声音和色彩
  结构了神奇的多层次的南方
  
  蜗牛般爬行的昨天
  留下了湿漉漉的记忆
  曾经,无数可怕的黑洞
  大颗大颗地吞噬生命的星光
  当口号的潮水
  哗啦啦从旗杆退去
  南方的岸,最早露出可以触摸的希望
  经济规律
  从慵懒的冬眠中苏醒
  强劲的改革冲击波
  不可逆转的趋势
  反馈令人亢奋的动荡
  开发公司
  像十万大山连绵崛起
  “赚钱”这两个已经锈涩的字眼
  蝉一样蜕去陈旧的观念
  发出诱人而刺眼的光亮
  信忠
  以迪斯科的节奏
  汹涌而来奔放热烈
  牝鹿般跳向辽远的视野
  不断拓宽生活的容量
  微电脑
  密切注视汞柱般活跃的行情
  大大小小的经理与商贩
  在五光十色的商标广告中沉浮
  呼吸着物质的喧响
  空间在缩短时间也在缩短
  只有投资者的眼光变得悠长变得悠长
  哦,阳光
  燃烧着挑战的南方
  脚下
  充满活力的道路
  辐射着向世界开放
  
  母亲  翟永明
  
  无力到达的地方太多了,脚在疼痛,母亲,你没有教会我在贪婪的朝霞中染上古老的哀愁。我的心只像你
  你是我的母亲,我甚至是你的血液在黎明流出的血泊中使你惊讶地看到你自己,你使我醒来
  听到这世界的声音,你让我生下来,你让我与不幸构成
  这世界的可怕的双胞胎。多年来,我已记不得今夜的哭声
  那使你受孕的光芒,来得多么遥远,多么可疑,站在生与死
  之间,你的眼睛拥有黑暗而进入脚底的阴影何等沉重
  在你怀抱之中,我曾露出谜底似的笑容,有谁知道
  你让我以童贞方式领悟一切,但我却无动于衷
  我把这世界当作处女,难道我对着你发出的
  爽朗的笑声没有燃烧起足够的夏季吗?没有?
  
  我被遗弃在世上,只身一人,太阳的光线悲哀地
  笼罩着我,当你俯身世界时是否知道你遗落了什么?
  
  岁月把我放在磨子里,让我亲眼看着自己被碾碎
  啊,母亲,当我终于变得沉默,你是否为之欣喜
  
  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不着痕迹地爱你。这秘密
  来自你的一部分,我的眼睛像两个伤口痛苦地望着你
  
  活着为了活着,我自取灭亡,以对抗亘古已久的爱
  一块石头被抛弃,直到像骨髓一样风干。这世界
  
  有了孤儿,使一切祝福暴露无遗,然而谁最清楚
  凡在母亲手上站过的人,终会因诞生而死去